由木_

「天地太远,当怜取眼前。」
目前墙头:剑三/咒回/猎人
虽然我挖坑不填,但我是条好咸鱼。

【鬼白】《星河天悬》


*OE逆流梗
*架空
*白泽第一人称视角
*点梗来自@万受无疆 





《星河天悬》



我是来同你讲一个故事的。

在我暮年,再也无法以我年轻皮囊去和年轻姑娘厮混搭讪时,我终于开始想着要回忆一些陈旧落灰往事。

此刻我的身边坐着我极其年轻的,伴侣。

这一切听起来非常不可思议。所以就由我来说给你听一个故事。

我翻着相册,想从一些泛黄卷边的老相片里摸索出一些回忆的痕迹,整理思考我接下来想说的话。
照片原本裁切得有些锋利的边角被时间一丝不苟地磨损,再也无法划伤我皲裂的苍老手指。

我戴上老花镜,指着我小时候的照片说,哇,我也曾年轻,那时候我那么调皮,爬树从树上摔下来家常便饭。

然后我的伴侣,他拿起他的旧照片,用年轻的目光审视他过去幼小又佝偻的身影,不置一言。



我来同你讲这个故事。
事关年轻与苍老。



我四岁时,第一次遇到鬼灯。



我忘了同你说,我的伴侣就叫鬼灯。命运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我们接着说。



鬼灯非常奇怪。同龄人不愿意和他玩——不仅仅是因为他性格里有着与生俱来拒人千里外的冷漠,还因为他骇人的面容和佝偻的幼小身影。倘若非要找一个词语来形容,可能用“沧桑”一词都显得有点贫乏苍白。

因为那实在是一张非常苍老的脸。是布满皱纹和老人斑,是残烛风年,行将就木时才会拥有的容貌。
这桩难以置信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吓人,以至于鬼灯小时候一直会戴口罩和兜帽,不肯让别人看清他的脸。

我们不妨代入一下,你如果作为一个四五岁的孩童,你不会很喜欢和一个皱纹斑驳,眼神浑浊,步履蹒跚的百岁老人一天到晚在一起玩耍,那样很没劲,也很忌惮他身上带着徘徊不散的死亡气息,是吧?所以这也很容易解释为什么同龄人不喜欢同他玩。人之常情嘛。

鬼灯没有父母,他在亲戚家住着。

不添麻烦、不爱说话和年少懂事等等优点成了他能够继续住下去的筹码,可这张骇人的面容却成了他与外界阻绝的一道屏障。
他的爱好是养养花草和小动物,活得像个真正的历经风霜的老人,完全不像是一个四岁的小孩。
毕竟我在四岁的时候每天都蹦跳活泼得像个可爱的小傻子,不把自己的皮磕破流血绝不罢休。

我回忆起我和他的初见,挺糟糕的。

我被我父母牵着手领进幼儿园,在座位上坐下后看见我旁边的小朋友居然戴着口罩和兜帽,顿时玩心大起,灵活扑上去抢下,恶作剧一般大笑,然后我看清了他的脸后,当场立马被吓得哭了出来。

他拿他浑浊却冷漠的目光看着我,夺回口罩,戴上后扭头再也不看我。



之后鬼灯经常会拿这件事情说事,嘲讽我说,你看,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被我吓哭了。
我就会马上生气反驳说,看到那样恶鬼一样的面容,正常的四岁小孩都会吓哭的好吗?!



就这样我们在四岁第一次见面就结下了梁子。好巧不巧我还是他同桌,好巧不巧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小学,我们仍旧冤家路窄是同桌。
小学时因为没有人愿意和他同桌,我作为和他混了三年幼儿园的旧同桌,被老师第一个提名说,白泽呀,你和鬼灯同桌吧。

原本我很不乐意,可当我得知班花坐在我前面时,顿时点头同意了。

有的时候我会暗地里朝鬼灯吐舌头做鬼脸,他从没理过我。
那时候我一直觉得他虽然满脸皱纹,冷漠且难看,但竟然对我的失礼毫不在意,实在是好欺负的大好人。

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他不理睬我只是因为眼神和听力都不好,等他逐渐耳聪目明时,我随口说一句他像恶鬼都要和他吵起来甚至会打架——他真是太记仇啦,所以后来我们吵架从未停止,到现在仍旧是。



我们说到了哪里?我好像又把话题扯远了。啊,幼儿园小学的时候?那么遥远的记忆了,你不能苛责一个耄耋的老人家记住多少东西,毕竟那是生命长河的开端,可我现在已经快要走到尽头啦。



我那时候很喜欢恶作剧。
我前面坐着班花,我就凑上去不轻不重拉她的辫子,恶作剧得逞后又要腆着脸皮笑,小姑娘受了欺负泪水涟涟,却又顾及面子不能揪我头发以牙还牙打回来。
每到这时,我的同桌鬼灯,都会适时且力道恰到好处地,揪我右耳的铜币耳坠,疼得我龇牙咧嘴扭头只能和他干瞪眼,女孩子见状破涕为笑,事情便在此告一段落——鬼灯严谨一丝不苟的好习惯从小陪伴他到大,和我不大一样。
我很喜欢和女孩子们搭讪,像是本能一样。女性很美好,她们值得我去关爱去留意。但是爱却是留给了鬼灯。

这么说虽然很奇怪,但也很合理,不知道你是否能明白。

后来上了初中,他脸上的老人斑慢慢淡去,连皱纹都不像刀刻得那么狠,脸庞苍老程度有所缓解,甚至就连我说他坏话时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并会再次不厌其烦地扯我的耳坠。

直到上了高中,他随着亲戚搬迁离开了他居住了十几年的小镇,我和他失去了联系。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再没有见过鬼灯。从高中开始到大学毕业工作,足足可能要有十五六年。

我却一直没有忘记他——很难忘记啊。他扯我耳坠的记忆,他慢慢淡去的皱纹和斑痕,他那张隐隐有着年轻趋向的脸庞。这一切都很玄妙,记忆很深很深。

我读医出来工作已经年近三十,自己开了一家中医馆,定定心心工作。我偶尔想起鬼灯,打心底里好奇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家里要安排相亲,谈了几个很漂亮的女性,但全都因为我和其他女性接触过于密切觉得我很差劲,所以和我分手了。

其实分了也好,我没觉得遗憾,顶多有些觉得可惜。毕竟我从未想过结婚,谈了分,分了谈,这只能说明我不适合结婚,却不能减灭我对年轻姑娘的欣赏与喜欢。

我和鬼灯再次见面的时候,我已三十出头。
有位顾客来我药馆开药。是个看起来年纪要稍微比我大些的中年男人,面皮白净,眼神冷漠,看起来保养得不错,只是眼色嗖嗖嗖像刀子一样锋利,让人觉得浑身一凉。
这张脸我怎么看怎么眼熟,便低头看了看名字,差点没被吓得叫出声来,叫鬼灯。

我顿时头皮发麻——天,鬼灯?是鬼灯?

我问,你是鬼灯?

他点了点头,像是默契一样要来扯我的耳坠表明没错就是他——被我灵活地飞速闪开,算是躲过一劫。

恶鬼变年轻了啊,虽然性格仍然是不变。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沉默着毫不留情把我笔筒里一支笔徒手掰断了。然后我就再也没敢吭声,开始毕恭毕敬给他开药。

我记得他很不能吃辣,就随口胡诌说,最好在药里放一把胡椒,效果更棒。啊还有,药最好是吃了麻辣火锅后再喝,效果更好喔。

如你猜测的一般,他没打我——打我我会报警的,但他直接把我的办公桌踢坏了。这人逐渐年轻了以后,力气不是一般的大,记仇也不是一般的深。我觉得他离恶鬼方向更进一步了。

后来他经常来我这里拿药,也很熟稔了,但我和鬼灯的话一般不会很多——一旦多起来就会吵架,一旦吵起来就会动手动脚,一旦动手动脚就会吓跑女顾客……好吧其实不是,一旦动手动脚邻居就会被我们的动静吓得报警然后我俩被迫调停协商……

真是天生的一对冤家。



有一天下雨我关了店铺的门去电影院看电影。
我买了两张票,原本是约了一位女性一同去看的,但是对方因为临时有事所以推掉了。
我一人捏着两张票,寻思着要不要邀请一位陌生女性一同观看,毕竟烂掉太不划算了。

最后我邀请到了一位熟悉男性。

是鬼灯,你没猜错。我早就说了命运真是不可思议——他没买到票,而我手头正好有两张票。他原本要出双倍价格,可我打死都不肯卖,当他真的开始考虑要不要打死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人身安全应该放在第一位,于是决定免费无偿赠送张电影票。

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他对所有人都很礼貌,除去我——从小学时帮班花出气拉我耳坠这一幼稚举动就可以看出。

电影是一部文艺片。
因为一开始是打算约女性朋友再看完制造制造气氛,所以特地挑了一部温暖治愈美食向的剧作。
鬼灯会喜欢我也觉得很吃惊。他这种人不应该最喜欢看血腥暴力大制作吗?外冷内热不是这样的吧?看完美食电影这也无法改变他本人冷酷又暴力的事实吧?!

我坐在他身边一起看电影的时候,两个人互看生厌,他掐我一把,我反过去掐他一把,明明都已经是个很见过世面的成年人了,在一起时还是一下子被打回三四岁斤斤计较的原形——到最后以至于影响到了后排观众看电影,我们才停止互掐,抱着各自的爆米花试图用眼神瞪死对方。

电影结束的时候天已经暗了,雨也停了。天有点凉,我出电影院的时候还打了个喷嚏。
城市霓虹灯亮了起来,路面平坦处水渍干涸,有些凹陷进去的小水塘还盛着一汪水,显示曾有雨来过。

他忽然说要感谢我请他看电影。他不喜欢欠人情的嘛,我理解。

我一开始挺感动的,天哪,原来我有一天也会从恶鬼那里获得好处啊?!

顿了一分钟我上了车子系了安全带,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是他逼我请他看电影的啊!我原本是想约个漂亮的女性朋友啊!横竖都是他在向受害者赔罪吧!

他带我是去的……我来想想,啊想起来了,是城郊。没错,是城郊。

那时刚刚雨过,所以泥土还很湿润。那天我穿了一双白鞋子,很容易脏,湿了也一眼就能看出来,回家后把污渍洗干净很麻烦,所以到城郊的时候我踌躇了半天才下车。
市郊的灯光很差劲,很难注意到眼前的土地上有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下了车后我深一步浅一步借着月光绕过有积水的水塘跟在鬼灯后面。
我一边走一边有些气,我觉得他可能又想坑我一把。

后来他站住了,非常用力地把我拉到他身边。
我被他这么一扯,猝不及防踩了水塘,一边骂说哇你干嘛你看我鞋子都湿了一边踉踉跄跄被拽到他身边和他并肩。

他说,白泽,你看头顶。

我白了他一眼,心想总不能是陨石突然落到我头上,便抬头看头顶。



很多的星星,距离我们几亿光年,遥不可及地冷冷跳动着恒久的光华,构成一幅非常恢弘的夜景。城市把自然的美扭曲剥夺,换上纸醉金迷的喧嚣和沉湎,而此刻从天然的墙上脱落的过去痕迹完美呈现在我的头顶,用一双无形的手织出满目闪烁明灭的星罗棋布。



我们此刻看到,星河天悬。



我那一刹那觉得鬼灯的审美或许不错。
至少不算太糟。

然后他说,白泽,我们在一起吧。

我很懵。但我同意了。
反过来想想,如果我不同意的话,一定又要被他追着打四五条街,直到我认输为止才肯罢休。
直到现在我仍然很好奇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看中的我,又如何把这种奇怪的喜欢变成一种见面就打闹吵架的寒暄。

同样的,这种奇怪的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但这是一种默契——他在别人面前从不这样,只在我面前这样。我突然有些微微的小骄傲了,虽然吵架斗殴听起来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我们顺理成章在一起。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在一起。至今我仍然不明白为什么,想破头也不明白,因为我并不适合婚姻,也不符合长情的标准。
当时答应了鬼灯可能像是一时兴起,但倘若真是一时兴起,这份热情绝对无法持续多年直至我垂垂老矣。



最后我把它归结为命运。

我逐渐老去,他逐渐年轻。



他甚至不用保养,皱纹就会慢慢淡化退去,岁月把年轻的容貌一点点偿还给他。因为不经常笑的缘故,鬼灯眼尾的纹本就浅,这样下来,简直就是一天天往水嫩的方向发展。
我很爱笑,所以很早以前眼尾有很细的纹路,随着年龄的叠加一天天加深,逐渐蔓延开岁月绵长且不怎么温柔的划痕。



我们都喜欢看星空,有空的时候我们就开车去城郊;如果夜空晴朗,落目就是璀璨辉煌的星河天悬。



鬼灯成了我男友之后,心安理得可以对我的行为指指点点,露骨地戳着我的黑历史加以嘲讽。

好比我撑着额头在柜台前搭讪一个漂亮的女顾客,教授美容保养的诀窍,交谈甚欢时,鬼灯会突然冒出来,不轻不重冷冷淡淡地说,哦呀,这不是昨天的那位女士……原来不是您呀,难道是前天的那位?……也不是吗?是新顾客呀原来,您好。

然后女顾客拿了药甩了我一巴掌就走。

我怼他说,就是因为你,女性顾客都不愿意和我说话了!
他说,我这是在让她们看清现实,你这么人渣差劲,要是喜欢上了那可是很糟糕。
我挑了挑眉,那你一定很糟糕了。
他被自己的话噎住了,想发作最终却没有,想不出话来反驳,就只能和我干瞪眼。模样有点可爱。

后来我和我的一位女性朋友阿香小姐说起此事时,阿香很讶异说,啊呀,白泽先生,那您是很喜欢鬼灯先生了呀。

我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怕被他暴打,我怎么会和这种恶鬼在一起——

因为您,觉得鬼灯先生可爱呀,阿香小姐矜持地说,只有恋人才会觉得对方可爱吧,更何况对方是鬼灯先生,除了您谁会这么觉得呢。



就这样一直一直下去,很多很多年。



直至如今,我的眼神开始模糊,听力也有所受损;他却逐渐耳聪目明,动作灵活;我的背开始有些弯,记性变得不是很好;他的身高慢慢缩下去,硬朗的面部轮廓日渐柔软,过渡成少年有些青涩的模样。

我们都在奔赴不同程度的人生终点。

鬼灯的终点是我的起点,我的终结是鬼灯的初生。



前段日子他带我去城郊。
我眼神不好,不敢开车;他又显得太年轻不像个成年人。所以我们谁都不愿开车。
不得已我们只能喊了一辆出租车去。

到达城郊后我们两个慢慢走向星辉下的土地。
他指给我看哪颗星星是哪颗星星,声音不再是非常低沉,而是嫩得仿佛可以掐出水来,若有旁人在此,估计要以为我们是祖孙俩。

我说我看不清风景,也听不清你的声音。他于是把我拉到草地上坐下,凑近我的耳朵大声说话。

我立刻捂着耳朵离他远了一点说,说话突然这么大声真的会聋的啊恶鬼!

他白了我一眼,反正你已经快聋了吧白猪!



我是真的看不清我头顶的星星是何种模样。从哪次开始它们就模糊了,但我知道它们从未改变。它们距离我们几亿光年开外,冷冷闪烁着,千百万年来时间洪流贯穿,它们高悬如初,我和鬼灯却只是流光里两粒细小尘埃。



可我一直记得星河天悬的图景。



年轻与苍老无法将我们隔断。因为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人的生命经验。就算终有一日我们将化为两具白骨。

我将因身体功能彻底衰竭而终止我的呼吸,而鬼灯将因过于年轻没有任何免疫力而永远沉眠。

我将成为一个躺在病床上行将就木的耄耋老人,而鬼灯则会睡在我臂弯里贴着我的心口从此长睡不醒。

我初见他时,他满脸皱纹,脸上布满老年斑,而我脸庞年轻,恣意活泼;我们尘世离别前一刹,他会见我满面风霜,视线浑浊,而我见他,却是一个初生即夭折的婴孩。

是的,终有一日,我们终将面对这样的结局。我与他都有这个觉悟。

现在我翻着这本厚相册,按照照片的顺序和你讲这个故事。相册可以记录很多东西。胶卷把过往定格,留下一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痕迹——鬼灯对他年幼时苍老的面貌若有所思,对我小时候玩滑梯摔下来号啕大哭的行为表示嘲讽。

我们将一直走下去,直至死亡把我们分开——不不不,在此我要很严肃地纠正一下,连死亡也不能。



记忆最深的地方,是面容皆显年轻的我们,并肩在城郊的夜色里抬头仰望天空。

落眼处星河天悬。



FIN.



后记:

这次的叙述方式换了个新的方式。这种文风我很久没有写了,写着很手生,果然太久不去回忆一些以往的文风手感会陌生……本篇虽然字数不多,但是的确是斟酌了很久才敲定说,就拿这种倒叙又有些混乱的语气写吧。篇幅很短,但是要传达的东西我自认为已经传达了(*/ω\*)

很久不写鬼白,其实写的时候连自己对人物的把握程度如何心里都很没底……而且说实话下一篇鬼白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_(:з」∠)_

但是大家,新年快乐啦。

由木_
2018.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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