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木_

「天地太远,当怜取眼前。」
目前墙头:剑三/咒回/猎人
虽然我挖坑不填,但我是条好咸鱼。

【曦瑶】《潋滟惊鸿》

前文: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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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温情道:“醒了?”

 

魏无羡瘫在床上掀了掀眼皮,重似千钧一般。好容易回了神,顿了半天才问:“什么时候了?”

 

“天黑透了。”温情转头喊人,“阿宁,扶他去偏屋放血,看着点,别不知轻重放太多。江宗主的尸体有些僵硬了。你要还不醒我就得拿针扎醒你了。”

 

魏无羡爬起来,把衣襟整整好,盘坐在床上,叹气说:“诶对了,你也是个女的,你给我出出主意,我到时候怎么哄我阿姐过她那一关?”

 

温情白了他一眼:“要是我就揍你。可你阿姐和我不同,她又不揍你,问我也白问。”

 

魏无羡苦恼地偏着头,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又又叹了口气,以前哄小姑娘开心的手段一个都使不出来,最后实在想不出,自暴自弃,索性瘫回床上继续挺尸。

 

温宁站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地出声问:“公、公子……你还不去偏屋吗?……”

 

魏无羡一个鲤鱼打挺又坐起来,笑道:“去,怎么不去。”

 

“前天划血包扎的地方不要动,换个手臂放血,”温情坐回椅子上倒了杯茶喝,凉凉提醒,“不然那块地方早晚溃烂废掉。”

 

魏无羡跳下床:“好嘞我知道的。这不有您这位妙手神医在么,不怕不怕。”

 

温情冷笑:“我有时还真想掐死你。”

 

魏无羡装成没听见,笑着带温宁跑去偏屋。

 

 

 

六月夜晚已经有些热。

 

 

 

金光瑶本想在院子旁的竹林下乘凉,又怕被蚊子咬,最终还是挪进了寒室:“……闷。”

 

蓝曦臣又往他那里挪了些冰块,拿扇子扇,但是怕金光瑶受凉,只敢轻轻地摇,关切道:“……还闷吗?”

 

金光瑶闷闷道:“还闷的。”

 

蓝曦臣加快扇了扇:“……现在还闷吗?”

 

金光瑶瘫在椅子里:“还闷。”

 

蓝曦臣:“……那我再加紧扇扇……”

 

端着绿豆汤进来的蓝思追和蓝景仪见状,觉得二人你侬我侬,实在不好打搅,两个小辈只能在门口大眼瞪小眼,互相觉得两人着实多余。

 

金光瑶偏了偏头:“杵门口做什么?进来。”

 

蓝思追把两碗绿豆汤搁桌上,有板有眼道:“医师说了,夫人呢的确最近会冒虚汗,但是不能受凉,寒性的东西自然不能多吃。绿豆汤性寒,夫人只能喝一点点。”

 

金光瑶感慨:“真怀念冬天啊。”

 

蓝曦臣笑:“你在冬天怀念夏天。”

 

“是了,”金光瑶笑着捧过较小的那碗绿豆汤,正打算喝,想起什么,便又问,“放糖了没?”

 

“放了放了,”蓝景仪抢先笑嘻嘻回答,“原本厨房放了三勺,我觉得夫人喜欢甜的,所以还偷偷又多加了两勺!”

 

金光瑶喝了口,而后矜持地放下了碗,打了一个嗝:“太甜了,反而喝不下。”

 

蓝曦臣笑道:“那便不喝罢。”

 

金光瑶忽而开口:“我想听说书。”

 

“还是老样子,去城南茶馆?”蓝曦臣微微一愣,脱口道,“那明天便去,我陪阿瑶。”

 

金光瑶摇头:“明天二哥不是要去谈论岐山善后事宜么,不必陪我。二哥自己忙。”

 

蓝曦臣点头:“那我又欠阿瑶一次。”

 

金光瑶笑道:“我和二哥哪用得着说亏欠不亏欠呢。只是最近事情多,话本子也看完了,这便想着要去听一回茶楼说书消消时间。”

 

 

 

第二日上茶楼,才发现它换了个说书先生,不再是盲眼的那位了。新换的先生虽年纪看上去有些了,却耳聪目明,经验也丰富,声音沉且稳,倒颇受欢迎。

 

薛洋该砸场子了。金光瑶想。

 

上了雅间,见薛洋正阴气沉沉看着他,一脸不快。

 

“怎么?说书先生换了人你怎么没砸场子让茶楼把人换回来。”金光瑶开门见山,“你这么能忍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春初得了流感,死了。”薛洋漫不经心拿手指在桌上虚虚画着圈,冷哼道,“这新换的看着就晦气。”

 

金光瑶坐下,直接进入正题:“我本来是想自己拿走聂明玦的兵符,但现在看来是不能了。还得你帮我去拿。”

 

薛洋抓了把瓜子嗑起来:“说来听听。”

 

“到时候聂明玦走火入魔,我怎么脱身走得了?我还得喊人来看才行。”金光瑶道,“聂怀桑估计想不到兵符那一层的事,兵符的位置,”他凑到薛洋耳边交代了几句说给他听,“如何?有把握么?”

 

薛洋不屑一顾:“宫里的兵符没把握,但府里的兵符要是没把握,那你就太小瞧我。”

 

金光瑶微笑:“那就好。”

 

薛洋撑着头嗑完瓜子,饶有兴致不拣重点盯着金光瑶的肚子:“哟,挺大了啊。听说连小名都起好了。”

 

金光瑶道:“泽芜君起的。”

 

“要是生下来,你看这娘不爱爹不……哎不对不对,他爹一定可疼他了。”薛洋嘻嘻笑道,“听说生孩子可疼,你还真要生?”

 

金光瑶微微侧过头笑着看他:“成美,难道他应该出生吗?”

 

薛洋道:“我一开始就叫你打掉的。”

 

金光瑶耸耸肩,把杯里的温水饮尽:“我又不是在问你意见——另外,瀛洲部署的尸鬼,在行动时是否会受其他鬼道修习者的影响?比如,魏无羡?”

 

“我往他们躯壳里放了符咒,除了我别人控不了。温家人研究出的控鬼符挺有用,魏无羡的阴虎符也挺有用。”

 

金光瑶笑道:“你还真是活学活用。”

 

薛洋无所谓:“这不挺好。”

 

金光瑶不再理他,凝神听说书去了。

 

 

 

聂怀桑最近得了一只黄鹂鸟,叫声好听不说,还机灵乖巧,成精了一般通人性。聂怀桑喜欢的紧,天天勤着变花样逗它玩,即使外面是大太阳也闹着要出去逛鸟,说要给黄鹂透气。

 

聂明玦知晓此事后果不其然破口便骂聂怀桑不务正业难成大器,聂怀桑被他大哥训得狠了,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一腔委屈都憋在胸口,就壮着胆抱着鸟笼顶嘴说反正我胸无大志你能拿我怎么样——只不过还嘴了几句,便把聂明玦的暴脾气引了出来,也不过问聂怀桑的意思,二话不说就扔了那只黄鹂鸟。

 

聂府上下都知道最近二公子和吃了炸药一样,一点就炸,照理说家主扔二公子的东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但想来是天气聒噪的原因,新仇旧怨攒在一起,再怎么窝囊的人在这节骨眼上也要赌气发火,拼命甩白眼给人看一回。

 

下人打小报告,聂明玦只冷笑道:“甩白眼给谁看?这么大的人了还弄这种不入流的东西!让他自己生闷气去!”

 

 

 

入夜蓝曦臣与金光瑶提起这件事情,说是最近聂府人人都怕惹了大哥与怀桑。第二天金光瑶要去聂府奏清心音,一边调琴弦一边听蓝曦臣说话。

 

“与怀桑都能吵?”金光瑶摇头笑着,“看来是真的火了。但是怀桑气很快能消的。”他拨了拨琴弦,“怀桑不经吓,罚他跪校练场就该服软了。”

 

蓝曦臣也笑了起来:“总不见得要这样。”

 

金光瑶点头:“是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任他们自己闹去,过段日子就好了。”

 

蓝曦臣却一本正经反驳:“蓝家的经不难念。我与阿瑶不曾争执过什么。”

 

“那是我有这么好的命,能遇到二哥呀。”金光瑶打趣,“世上仅此一个泽芜君,我还真是赚得盆满钵满。”

 

蓝曦臣抿唇浅笑看他,并不说话,瞅着金光瑶差不多把音调完了,便绕到金光瑶身后,替他慢慢将发放下,一边打理一边道,有些晚了,阿瑶你先睡,我再去处理完两本宗务便也跟着你躺下。

 

金光瑶拢了拢头发,把琴收拾好稳妥安置在一旁,起身点头说好。

 

 

 

第二天清晨倒还不算闷热,甚至有几分凉。

 

金光瑶出门前,看到庭院里被灵力温养着一枝独秀的金星雪浪花,开得盛极,虽仅是独绽小院,却足将芳华尽揽。他驻足片刻,近身上前,指尖上缓缓凝了一丝灵力,落在盛放牡丹正上,于虚空之上以指尖勾勒出一抹光影。

 

 

 

这便走了。

 

 

 

到聂府时,聂明玦刚刚练过一套刀法,正在校练场指点门生刀法套路,转眼见金光瑶来了,便转身道:“来了?”

 

金光瑶环顾四周:“怀桑呢?总不该还没起?太阳都挺高了。”

 

“在闹什么绝食。”聂明玦斜着眼睛瞟了一眼聂怀桑屋子的方向,“让他折腾,死命折腾。反正死不了。”

 

金光瑶佯作讶异:“绝食?这可……饿坏了怎么办?……”

 

聂明玦同他一道走去正厅:“反正床底下攒着不少零食,饿不死。让他耗。”

 

金光瑶笑道:“我若说我带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来聂府,怀桑铁定跑得比兔子还快便要来抢了。”

 

“你就宠他,”聂明玦白了他一眼,冷笑道,“不成器。他不成器,你也不成器。”

 

金光瑶敛目微笑:“大哥说的是。”

 

 

 

步至正厅,聂明玦坐定,金光瑶也跟着坐定。面前一架琴。

 

半柱香后,金光瑶开口道:“最近二哥赞说,我与大哥关系好了许多,大哥总归不是一见面就不分青红皂白要拿刀训我了。”

 

聂明玦看着手底的宗务,冷道:“你要是心里没那么多小算盘,我又为何要和你过不去?”

 

金光瑶手底又流出一串音,他笑道:“是么?”

 

聂明玦放下宗务:“当初在隐安山修行,大家不过都是孩童,你又何必伤他们致死?”

 

金光瑶冷静道:“既是他们欺压我在先,我自然要还手。再者,那些事情……呵,大哥,那些孩子不过是一些无名籍籍之辈,我若被此牵连,不仅会令二哥失望,也会让师父失望。我又何必自毁前程呢。”

 

聂明玦听言,心头猛地又窜起一团火:“你自以为与他们不同?”

 

清心音陡然尖锐,急促且高亢,挠心挠肺一般仿佛要把人浑身血肉揉成一团模糊沸腾后,又用弦寸寸碾压。那琴声仿佛是一柄利刃,绞碎捣鼓着魂魄,把它剁得七零八落。

 

金光瑶仍是那副白净且无辜的面容,神色却带着不容侵犯的高傲。他斩钉截铁道:“我与他们,自然是不同的。”

 

聂明玦不知为何头晕得厉害,这琴声越听越诡异。他真气紊乱不堪,在体内胡乱碰撞。听到金光瑶的回答时,心中火气更甚,下意识拿起手边的刀,站起身怒声道:“你说什么?!再敢说一遍?!——不过是个娼妓之子!”

 

“大哥,”金光瑶仍旧不慌不忙拨着琴弦,在听到“娼妓之子”四字时,眉头微不可察蹙了蹙,却又立刻抚平了眉目褶皱,从容不迫道,“你是想要告诉二哥,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么?但我,”最后一音极尽悲切,琴弦竟生生被他的手指勾断,这力道裹挟着杀意,在他食指上划出一道殷殷血痕,血珠飞溅,金光瑶不以为意,把指上血若无其事捻开,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敢在聂明玦面前露出近乎嘲讽且骄傲的笑容,“但我生来,便该是与他们不同的!大哥啊大哥,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什么此刻愿意告诉你这种打死我也不愿对二哥说的话呢?”

 

聂明玦咬牙切齿道:“二弟当真是,遇人不淑。”

 

“你现在戾气想收都收不住,这哪是《清心音》呢,这是《乱魄抄》呀。”金光瑶笑得理所当然,眼中情绪冷静得可怖,“大哥,走火入魔的滋味如何?”

 

聂明玦意味不明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什么话。残存的最后一丝清明意识反应回来金光瑶话中意思后,狂怒终于把所有的意识焚烧殆尽,他的脑海中只剩下戾气,无限的怨恨与杀气。他面露凶光,提刀慢慢走近金光瑶。

 

金光瑶笑着摇头步步后退,察觉到聂明玦气息紊乱,步伐毫无章法。聂明玦走了不过三步,便七窍流血,面目可怖,提着冷光森森的刀不顾一切朝他冲过来要砍。

 

饶是早有准备,见此鲜血狂飙的混乱狰狞场面,金光瑶也不由心里一紧,立马夺路而逃,慌里慌张大喊:“大哥饶命啊!!!来人、快来人啊!!!赤、赤锋尊走火入魔了!!!救命、救命啊!!!”

 

他拼命往正厅外跑,这一串呼救讨饶声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聂府正厅建在几十层的阶梯上,走上来就嫌麻烦,下去自然也嫌麻烦。金光瑶若想一层层跑下去,他肯定跑不过聂明玦,还不待别人来救他就说不定已经被聂明玦拿刀剁碎了。他只能沿着正厅的外围一圈拼命跑。

 

只是他还来不及跑几步,身后忽来一阵劲风,便觉一样重物重重落在他后背,把他整个人都震得失去了重心,聂明玦刀法迅猛狠辣,刀上杀气根本躲避不及,金光瑶喉头含着一口血,脚下没了力气,整个人被聂明玦这一脚踹得向旁边一歪,身形一斜,万幸死里逃生躲过了聂明玦砍向脖子的致命一刀,却因此直接滚下了几十阶的台阶。

 

是实打实的滚了下去。

 

赶来的门生一部分去和聂明玦打,一面惊惊慌慌去看金光瑶的情况。

 

打聂明玦的打不过,甚至还被砍脖子了好几个;看金光瑶的见他滚下了台阶蜷缩成一团,像死了一样动都不动,一群门生全都呆住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扶金光瑶起来。直至见他小腹见血,身下石板路被血洇染成极为浓重的暗红,金光瑶在地上颤着声音喊“二哥”,门生们这才急的要跳脚慌了神,一面去喊聂府的医师,一面拿出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奔去蓝府喊蓝曦臣过来。

 

聂怀桑听到了外面的忙乱声——府中一些女门生甚至已经哭了起来。一片莫名其妙的鸡飞狗跳,他也顾不上自己还在和聂明玦生闷气绝食不出门,急急忙忙开门循着声音跑去了正厅方向。

 

只走了几步路,便见正厅台阶下一堆人围着,他冲上去看,见金光瑶缩在血泊里,额头上一片乌青,血汩汩地流,更让人害怕的是他的小腹也在不断流血。金光瑶蜷缩成一团,浑身发抖,痛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明明天气已经很暖和,聂怀桑还是被这一情景活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冲到金光瑶面前,见金光瑶痛得侧着身子发抖,便跪在他面前抖着声音道:“三哥、三哥……你……你别怕……二哥很快就来……你别怕……你和我说说话,你先和我、和我说说话……”他跪下后,鼻尖血腥味就更浓重,膝盖上全是血,从外渗透到了里。聂怀桑慌忙转头,拉着一个门生慌乱道:“大哥怎么不来?……大哥、我大哥呢!?我大哥呢?!”

 

门生哭丧着脸:“二公子……宗主他……”

 

还不及他说完,聂怀桑就已抬眼看见了正厅外和门生厮杀的聂明玦。对方已完全失去了意识,弄刀时全无章法,全凭戾气蛮力。他脸上满是血,筋脉爆断处也汩汩流血,饶是如此,手起刀落的动作仍旧是毫无犹豫,仿佛不知痛与疲倦。

 

聂怀桑看直了眼,被彻底吓懵了,慢慢站起来,喃喃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吧……”他见聂明玦这样,必然会血尽而亡,一想到唯一的亲人要在他面前死了,眼泪忽然就上来,不顾一切要飞上台阶去拦下聂明玦的动作,“大哥!!!大哥!!!你醒醒啊!!!”

 

聂明玦此刻六亲不认,见神杀神遇佛杀佛,就算是见到了聂怀桑,此刻在他眼中,恐怕也和刀俎上的鱼肉毫无分别。

见聂怀桑这完全失了分寸不顾一切要去送死的做法,几个机灵的门生立刻反应过来,跟上去及时拉住了聂怀桑的后衣领,把他硬生生拦在了台阶正中央。

 

几步开外,聂明玦正与人厮杀得血肉模糊。

 

聂怀桑瘫在台阶上,抖着声音哭道:“大哥,大哥!醒醒!是我怀桑啊!是我啊、是我啊!是怀桑啊!大哥!”

 

他很少用这么大声音说话,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嗓子便哭哑了。

 

门生见一段鲜血淋漓的残肢已经飞到了聂怀桑身侧,被吓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赶忙扶着失魂落魄的聂怀桑走下了台阶。

 

医师已经让人把金光瑶带走了,台阶下的空地上只留下一大摊刺目血渍。

 

聂怀桑见了那一大摊血,盯了半晌,眼圈不由自主又红了,扣着一个门生不分青红皂白就噼里啪啦六神无主慌乱问道:“我大哥会不会死?……三哥会不会死?……二哥和三哥的孩子会不会有事……怎么办…二哥若是问起来,二哥会不会想杀了我?……怎么办怎么办?……二哥一定会杀了我的……大哥、大哥……我大哥怎么办、怎么办?……”

 

门生没有办法回答他,只能沉默。

 

聂怀桑游手好闲惯了,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被吓得话都说不好,见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一颗心顿时凉到了底,脚底一软重新又跪倒在血泊里,想起金光瑶蜷缩在血泊里要死不死的模样,心吊得更紧。

 

“二公子,快逃!”

 

一声急促短音传来。

原是聂明玦已经把正厅外的门生解决完,便走下了台阶,提刀正向他走去。

 

没有一个人敢挡聂明玦。

和赤锋尊对打,本就是飞蛾扑火不自量力。方才在正厅前已被解决掉的门生们已经很好诠释了这个道理。

 

聂怀桑仍旧是跪在血泊里,不掉头就跑也不站起来。他知道自己修为低,想逃也逃不过,只是红着眼抓着地上的血,手上一片狼狈,他抬起头红着眼睛哽咽道:“大哥,你不认识我了吗?大哥?”

 

聂明玦朝他走来,提着刀。刀上的血一滴滴往地上砸。

 

聂怀桑的眼泪也一滴滴往下砸:“大哥?……我是怀桑啊,我是怀桑啊。”

 

聂明玦走到他面前,毫无停顿地,起刀。

 

聂怀桑闭上眼,低下头缩着肩膀用尽力气大喊:“大哥!”

 

预想中的刀锋并未落向他的脖颈,一剑出鞘及时抵挡住了聂明玦的动作,电光火石间,瞬而三步开外又是一阵兵戈重响之声。

 

是朔月。

 

原本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的门生们这才松了口气,像见了救星似的纷纷七嘴八舌喊道:“泽芜君!是泽芜君来了!”

 

蓝曦臣也是临时被赶来的聂家门生喊出来,一听说聂明玦走火入魔的消息,先是一愣;再听说金光瑶被聂明玦从几十层台阶上踹了下去血流不止,一时刻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多想了,当即拿了朔月与裂冰就奔去聂府救人。

 

蓝曦臣筋脉皆毁的旧伤还未好透,与聂明玦对打时便有些吃力,所幸二人打了没多久,聂明玦便因体力不支血皆流尽而倒地不起。

 

蓝曦臣见聂明玦没了动静,这才松了一口气,撑着朔月半跪在地上,手腕上的绷带已经隐隐见血。

 

蓝曦臣回头:“魏公子和温情医师请过来了吗?”

 

“还要一点时间。”聂府门生战战兢兢回答,“不过估计快了,不需要多久。”

 

蓝曦臣点头,无暇顾及倒地没了气息的聂明玦,勉强站起来抓着一个人便急切道:“那、那么,敛芳尊呢?让我见他,我要见他。”

 

连声音都在抖,蓝曦臣是真的在怕。

 

门生自然知道事态危急:“您跟我来!”

 

蓝曦臣生怕聂明玦走火入魔后化作冤尸还会再度暴起,便给他下了一张抑制符,简单和守在一旁的门生交代了几句,也不管还在血泊里发愣的聂怀桑,便跟着门生走去见金光瑶了。

 

 

 

聂怀桑愣了很久才反应回来方才发生的事情。他从血泊里站起来,一步步慢慢走到聂明玦的尸体前,鼻子很酸。

 

一些很多无关紧要的小事忽然浮光掠影一样闪现,无论是惯常责骂还是罕见平静,都忽然凝滞,清晰地烙印在死亡的边缘线上,熔化成一道隔绝生死的铜墙铁壁。

 

他甚至昨天还在和他的大哥生闷气。然后今天,大哥忽然就,走火入魔,死了。

 

膝盖一软,他扑通跪在聂明玦面前,忽然又不争气哭了。上气不接下气。

 

这到底是他的大哥。无论严厉也好,责骂也罢,到底是血浓于水,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他一度以为自己大哥的本事可以顶天。他无论做什么事情,做得好做得差,横竖都有他的大哥替他善后。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独自一个人的。他就算懦弱不成器,也会有聂明玦把事情操持好,他只需要做他的二公子就可以了。

 

可是聂明玦死了。就在他面前。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死。

 

 

 

也不知多久,身后一道恨铁不成钢的女声响起:“敛芳尊在哪里?快带我去。六七个月的身子,这下还不得出人命了?!”

 

聂怀桑觉得这声音很陌生,大概是从未听过的,那声音只不过说了这一句话,便伴着急匆匆的脚步声走远了。紧接着,另一道声音又传来:“赤锋尊竟走火入魔了?……那这有些难办啊……幸好泽芜君贴了防止他尸化异变的符咒……”

 

是魏无羡。

 

聂怀桑一激灵,生怕魏无羡要给聂明玦的尸体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立即转身护住他大哥的尸体,抖抖索索哑着嗓子道:“你要做什么?!不、不准动我大哥!”

 

 

 

TBC.

 

 

 

作者有话说:

 

崽崽肯定是保不住的。

来,大家去看一下楔子,把flag拎一拎。

我记得有姑娘在重温潋滟的时候看了楔子后就跑来问崽崽是不是保不住了ˊ_>ˋ现在实锤了,球球没了。是的,我们的球球没了。谁说球球有了个名儿就保得住的ˊ_>ˋ

另外,大哥说的隐安山那件事情,以后我会交代的。

好了。又一个flag拔掉了。我们跟着剧情继续往下走。不要慌张,不要剥皮,要雅正。

 

温情:最近好忙,病人一个比一个难搞。

 

由木_

2018.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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