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木_

「天地太远,当怜取眼前。」
目前墙头:剑三/咒回/猎人
虽然我挖坑不填,但我是条好咸鱼。

【曦瑶】《潋滟惊鸿》

前文:第四十一章

TAG:《潋滟惊鸿》




第四十二章

 

 

 

聂怀桑听罢,立刻唰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些举措不安地打开扇子,欲盖弥彰遮住了小半张脸,先是看看温情,又接着看看魏无羡,一时间见了人,倒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口,三人尴尬,两两相顾无言。

 

温情反应回来,招呼着魏无羡坐下,似笑非笑道:“你偏个今天中午睡不着了?”

 

“今天温宁弄伤了一个弟子,中午接骨头的时候喊痛声音太大,”魏无羡顺势拉开一个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我最近比较脆,所以睡得浅。”

 

温情干脆道:“那你们两个继续说,我去切西瓜吃。待会儿我让阿宁送些过来。”

 

魏无羡欣然接受:“好好好,辛苦辛苦。”

 

聂怀桑摇着扇子也跟着一个劲点头:“辛苦了辛苦了真的辛苦了。”

 

 

 

温情没再多搭理,甩甩手便走了。

 

 

 

魏无羡把茶一口饮尽,这才抓着茶壶过来又要添:“那,先和我说说,你觉得赤锋尊的死因的可疑之处。”

 

聂怀桑矜持地把茶壶往魏无羡那儿推了推,又推了推,这才纠结地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大哥、我大哥他……他不会这么快就……就走火入魔的……”

 

魏无羡看着桌边温情还没嗑完的瓜子,顺手捞了一果盘过来,问聂怀桑:“一起嗑瓜子吗?还挺好吃,良心炒瓜子。”

 

“……啊?……”聂怀桑仍旧茫然,然后摇摇头,“不、不了吧……我们在说正事呢……”

 

魏无羡又沉默着嗑了几把,拍拍手将瓜子壳掸干净,这才笑起来:“你说你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说什么正事?”

 

“我、我……”聂怀桑心虚地继续摇扇子,一手则紧紧攥着衣袖,有些紧张道,“就是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才来问的。二哥他……二哥他不愿帮我尽快查,只说是得慢慢来……”

 

“慢慢来那不是挺好?”魏无羡道,“敛芳尊的情况我们都知道,也别去为难泽芜君。”

 

“万一我活不到水落石出的时候呢?!”聂怀桑瘪瘪嘴,话刚说出口便有些不甘地红了眼圈,难受道,“我把……自己的半条命都……我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我……”

 

“哎哎哎逗你呢,”魏无羡见他红了眼圈要哭,立刻有些发慌,他平生最不会处理哭啼啼的情况,敢情这聂二公子实在是脸皮太薄,没逗个几句就要哭了,他便立刻把话题转回来,“照你这一问三不知的性子,我就算把话告诉你,你也可能会听不懂。”

 

“有收获就是好的!听得懂听不懂,死记硬背就是了!”聂怀桑啪地合上扇子,揉了揉脸,又坐坐端正,就差摊本子要记笔记——当年他求学时不乖被夫子打手掌后估计也没坐得现在这般恭敬。

 

魏无羡把玩着茶盏,斟酌了会儿,给聂怀桑倒了杯茶,又给自己添满,这才开始说话。

 

 

 

温宁端着一切二的西瓜受了温情的委托去正厅,门还没敲,就听得里面动静似乎有些大。他便踌躇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总不能自己蹲在门口把西瓜吃了。

 

 

 

“……不可能!”里头聂怀桑磕磕绊绊道,“没有人可以暗中到、到聂府下咒之类的!大哥他不可能没有察觉的!”

 

“哦,那我还有个好意见。”

 

“……什么?”

 

“把棺材挖出来,用鬼气控制尸体去指引。尸身怨气应该会容易些指引出幕后的人。”

 

“……不、不行……绝对不行……”

 

“那看来还是得一个个把人排除,”魏无羡挫败地靠回椅子上,“我把我的疑虑告诉了你,总之我觉得赤锋尊的走火入魔一定不是意外,其他的则是千头万绪,我没有任何思路。”

 

聂怀桑捏紧了扇柄,茫然道:“……好。”

 

 

 

温宁最后还是敲了敲门,把切好的一盘西瓜送进里屋:“魏公子,聂公……聂宗主。”

 

魏无羡瞅了一眼,赞许道:“挺不错的瓜。”

 

聂怀桑矜持地拿走了比较小的一瓢,边啃边继续不知所措:“从谁开始考虑呢?……有没有可能是射日之征里……”

 

“鬼气波动我心中有数,我想应该不可能。”魏无羡道,“不如列张名单,把人一一排除。”

 

聂怀桑点头:“嗯。”

 

魏无羡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首先,泽芜君与敛芳尊就不必考虑了——”

 

“咦?”聂怀桑指了指温宁腰间挂着的江家通行令牌,有些奇怪道,“魏公子……你们江家的通行令长这样?”

 

魏无羡奇怪道:“方方正正不长这样难道还长成歪瓜裂枣?”

 

聂怀桑蹙起眉头:“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一模一样的一块……”

 

魏无羡猛地一惊,竟是直接站了起来:“你在哪里看见的?”

 

聂怀桑立刻摇头拼命往后缩:“我我我我我我我我不知道啊!我我我我我只是觉得很眼熟、很眼熟……好像我看见我三哥……”

 

魏无羡一愣:“你三哥?……敛芳尊?”

 

聂怀桑拼命摇头:“不不不不,应该不可能是三哥的……肯定是我记错了……我就觉得很眼熟……我想想、我想想……”

 

魏无羡若有所思,垂眼松了口气,重新坐回座位上,目光落在衣角隐隐绰绰的九瓣莲花纹上。最后他道:“赤锋尊的事情我给你查查,但同样,烦你回去好好想想对那块通行令的印象,这很重要。”

 

聂怀桑连忙道:“嗯,我努力我努力。”顶着魏无羡忽而阴沉下来的目光,说不下几句话,捞起扇子作别便脚底抹油跑了。

 

魏无羡见聂怀桑跑远了,这才侧头问温宁:“我方才很凶?”

 

温宁诚实道:“十分凶。”

 

魏无羡装模作样咳了一声,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你知道我的确有些激动……如果得知阴虎符的下落……哪怕只是半块,很多事情会好办得多……但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够炼制出第二块了……”

 

温宁仍旧很诚恳:“我、我知道的。”

 

魏无羡靠在靠背上,却想起什么似的,偏头重又看向温宁,疑惑着试探道:“金光瑶,敛芳尊?”

 

温宁一愣:“什么?”

 

“不,没什么。”魏无羡侧眸瞥了一眼手边冷茶,“但的确有些蹊跷,从常家的事情开始算起……他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温宁摇头:“不清楚。我、我是从射日之征开始才跟着公子的……”

 

魏无羡摸了摸下巴:“那扇青铜门?”

 

温宁身处事外,继续茫然。

 

“常家暗室那扇青铜门开门需要门主血或者特殊手段——这种手段只有最开始的创设者,也就是我,才知道,而且那扇以生魂为锁的青铜门设想我并未付诸实践,甚至连蓝湛江澄都未必知晓它的存在……敛芳尊是怎么开的门?”

 

温宁摇头,诚实道:“不、不知道。”

 

“还有那时候说埋在树下的棺材——晓道长的棺材,到的时候已经被人移走了,宋岚?……宋道长,”魏无羡眉头皱了皱,“宋道长应该会知晓一些事情。”他抬眼看了看温宁,“找得到他么?”

 

温宁道:“他如今云游四海,各处搜集、搜集晓道长的残魄……若要找……恐怕要半月出、出头。”

 

“那你明早收拾好就带人去找。找到宋岚就一定会有收获。”魏无羡站起身,食指屈起轻轻叩着桌面,“一定有什么是被我忽略了,我要想想,让我想想。”

 

温宁道:“好的,公子。”

 

 

 

金光瑶靠在椅子上翻蓝家这个月的账本,有几处备注错的地方都被他拿朱笔圈了出来。翻完一本,他站起身捶了捶背,又捏捏脖子,挪着步子凑到蓝曦臣身边去。

 

身侧蓝曦臣又批完一本宗务,把本子顺手堆到自己左手侧,这才有些不适地搁笔,转了转发酸的手腕,叹气道:“真是批不完了。”

 

金光瑶若有所思:“二哥可要我帮忙?”

 

蓝曦臣笑着摇摇头:“让阿瑶帮忙看账本就很劳烦了。你还在调养呢。”

 

金光瑶盯着蓝曦臣的手腕:“二哥手腕上的绷带也还没拆。”

 

蓝曦臣:“……”

 

蓝曦臣瞥一眼被金光瑶整理在一旁的账单,咳了一声,转了个话题:“阿瑶要是当个账房先生,恐怕一把算盘没人打得过你。”

 

“以前隐安山拜师,我算术课上得尚可。”金光瑶倒也不否认,“只是那时苦了怀桑,平日爱抄我作业,到了考试露出马脚,错了大片,硬生生留了三级,哭爹喊娘也不让出师放外面去丢师门脸面。”

 

蓝曦臣笑了一声:“背后说人,实非君子——”

 

“蓝家家规我背过的。”金光瑶打住话头,转而趴在蓝曦臣背上,手上勾着蓝曦臣一绺垂发,半是笑半是打趣,“那么多家规,亏得先人想的出来。若我笨些,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

 

蓝曦臣严肃道:“阿瑶是我看中的。”言外之意,横看竖看都不会差,死活不会是背不出家规的料。

 

“好嘛,”金光瑶扑哧一笑,从背后勾住蓝曦臣的脖子,轻声笑道,“自然我是不笨的,只是精明的太久,总觉得有时还是要糊涂些才好。”

 

蓝曦臣还想说什么,适逢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金光瑶立刻站好,转而手撑着半人高的椅背,正声道:“进。”

 

蓝思追行礼进室,声音清朗:“聂宗主又来了。抱着几堆书,说看完了,想再去藏书阁淘些书看。”

 

金光瑶不可思议:“怀桑?……这么好学真的是怀桑?”

 

蓝曦臣:“……怕是忽然开窍了……”

 

金光瑶笑道:“挺好挺好,多学学是不错的,他现在年纪小,若能坚持着学下去,日后定也能撑起一片天而不是一来就喊救命。”

 

蓝曦臣起身道:“同去见见罢。”

 

金光瑶点头。

 

 

 

二人到时,聂怀桑正坐在正厅里抱着一本书往死里钻研。见二人来了,他便把书倒扣在桌上站起来:“二哥,三哥。”

 

金光瑶瞅了他一眼:“你读书那时若拿出此时十分之一的钻研劲,也不至于连留三级。”

 

聂怀桑要开扇子意图把脸遮一遮:“这个……这、这……往事成风……”

 

“好了,也不编排你,”金光瑶重又弯起眼眸,“你肯读书自然是最好,就怕你受大任还不肯作为。”

 

一听金光瑶这么说,聂怀桑慌忙摇头:“我我我我我……我还是什么都不会……真的……我遇到事情……二哥、三哥!你们一定要帮我!”

 

“先从基础开始,一步一步,有不懂的就来问我们,自然就可以稳扎稳打做好。”金光瑶拉着蓝曦臣往座位上坐好,翻开倒扣的三杯茶盏依次把水添满,“横竖我们不会让你走弯路,有不懂就要多问,懂?”

 

聂怀桑头点得小鸡啄米一般:“嗯嗯嗯,外事不决问二哥,内事不决听三哥。”

 

蓝曦臣一口茶呛在了喉咙里。

 

金光瑶耐心地递给蓝曦臣一块白手帕:“二哥可还好?”说罢看了眼聂怀桑,“皮痒了还是长见识了?”

 

聂怀桑正襟危坐:“没有,没有。”说罢抱起一堆书就要往藏书阁走,“那我去藏书阁啦!有多叨扰,二哥三哥你们不要嫌我烦……”

 

蓝曦臣道:“让思追领你去罢,免得曲径走多绕路,又迷了道。”

 

 

 

见聂怀桑走了,金光瑶这才凑近蓝曦臣,半是欣慰半是复杂:“怀桑看着……倒也不怎么难过了……当初他哭得像个泪人,总算看起来是好些了。之前总忧心他缓不过来。”

 

蓝曦臣斟酌着言辞,答复里特意避开了赤锋尊大哥等字眼,只道:“虽惯常懦弱,但既在风口浪尖被推倒最前,也总要学着坚强些。像现在这样追求上进就很好。”

 

金光瑶感慨道:“很是。”

 

 

 

到了傍晚,聂怀桑才踩着云一般头昏眼花地抱着一摞新书出了藏书阁,要准备和蓝曦臣金光瑶二人道别。

 

已经被蓝曦臣哄着灌下了两碗鱼汤的金光瑶打了个嗝:“借走的书在借阅簿上记了没?”

 

聂怀桑茫然,后知后觉地揉揉太阳穴:“忘了、忘了……”

 

“去记上罢,免得日后丢书,疑心到你身上去。”金光瑶搁下碗筷,对蓝曦臣道,“真的不能喝了。撑了。”

 

蓝曦臣叹了一声:“阿瑶胃口太小,吃什么都不多。这样营养补不上来。”

 

金光瑶继续看着聂怀桑:“去登记一下。”

 

聂怀桑点头,掉头就要走。

 

“留下来吃饭么?”蓝曦臣问。

 

聂怀桑连连摇头:“不不不,聂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一直放心不下,得赶快走了。”

 

金光瑶对着他的背影补了一句:“回去路上当心点。”说罢看了一眼蓝曦臣,“突然这么上进,倒显得有些怪了。”

 

“不是坏事。”蓝曦臣也看了一眼金光瑶,“当真吃饱了?”

 

金光瑶摇头:“我自己有琢磨。”

 

蓝曦臣点头,这便伸手挽起金光瑶的衣袖,指尖搭着他的手腕细细检查——他近日跟着府中医师学了几招探脉的诀窍,这便有事没事要搭着金光瑶的手腕探探脉息,一板一眼,俨然非常内行了。

 

金光瑶调笑道:“如何?蓝医师?”

 

蓝曦臣微笑不语。

 

金光瑶把手抽回去,自顾自把衣袖翻下来:“二哥用在手腕和身上的伤药,我昨天看了看,快要用完了,择日去问温情医师再讨一次罢。”

 

蓝曦臣道:“嗯。”

 

 

 

饭后照例要一同去散个步,可蓝曦臣被前来议事的朝臣绊了脚,便不能陪金光瑶了。金光瑶走了几步,见庭院里那唯一的一株金星雪浪的灵力供给似乎不怎么够,隐隐有凋敝的迹象,指尖便凝了一些灵力,垂眸赏给它。

 

 

 

走完抄手回廊,拐了几道弯是一面花墙,盛夏时节,郁郁葱葱一片,繁花却所剩无几,因着白日里光太热烈,便都蔫掉,只剩有零零星星一些在傍晚才勉强攀爬出来,衬出抹稍显艳丽的色彩。葱茏绿叶后的墙面已经有些裂痕,却不很明显,至少还不会坍塌。

 

 

 

金光瑶道:“你要和我玩躲猫猫到几时?”

 

话毕,一个身影踩着花墙翻跃而过,来时带着一阵劲风,阴阴森森,却没有拂落哪怕是一片绿叶。

 

金光瑶赞道:“轻功了得。”

 

薛洋冷笑了一声:“我还当你沉溺温柔乡起不来了。”

 

金光瑶恍然大悟:“哦呀,那也很不错。温柔乡英雄冢——但我也不逞英雄,所以并没有这种说法。”

 

薛洋:“……”

 

金光瑶揉了揉手,微笑不改:“说正事。”

 

薛洋嘁了一声:“近来我去勘查了一下宫城地形,兵符是老皇帝随身带的,要拿到还不被人发现真有些困难。”

 

金光瑶仍是笑着,眼神中却带着寒意:“把握?”

 

薛洋道:“七成。”

 

金光瑶点头:“够了,我本想着五成就够了。谁生谁死就这样了。”他重又挑起唇角,“时间?”

 

“十天。我要足够时间做准备。”薛洋道,“万一失败了我还要想办法全身而退。”

 

金光瑶道:“嗯。正好我也理一理东西。”

 

薛洋听罢,奇怪道:“照说除了一枚翡翠观音一把恨生一根琴弦,你什么都没带来蓝府,有什么好整理的?”说罢若有所思肯定道,“看来是培养出感情了。”

 

“管好你的嘴。”金光瑶并不搭理他的打诨,垂眸思索起来,“近来可会下雨?”

 

“下雨做什么?”

 

“我休养了也该近三个月了,偶尔淋一淋恐怕没什么问题。”金光瑶却自顾自说下去,“后遗症虽说会有,倒也不至于淋场雨就缠绵病榻这么羸弱,那便这样罢。”

 

“怎样?”薛洋兴致勃勃道,“还能下一场雨就天翻地覆不成?”

 

金光瑶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入梦散。”

 

薛洋:“蓝曦臣?”

 

“等他醒来,无论我是生是死,都和他无关了。”金光瑶微微笑了笑,眼中隐隐跃动着近乎疯狂的光芒,“是成是败,都和蓝曦臣无关了。”

 

“还是不舍得把蓝曦臣拖下水?”薛洋耸肩,“随你,反正我不管。”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演了那么久的相敬如宾,我看着都觉得腻歪恶心,你觉得值不值得?”

 

金光瑶道:“我不知道。”

 

 

 

TBC.

 

 

 

作者有话说:

 

感觉曦瑶终于要熬出头了!!!

捂心口!!!

放心吧其实我们还要继续甜好久ˊ_>ˋ

 

由木_

2018.04.30

 

 

 

评论(84)

热度(642)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