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木_

「天地太远,当怜取眼前。」
目前墙头:剑三/咒回/猎人
虽然我挖坑不填,但我是条好咸鱼。

【明唐】《我怎么穿越进游戏了?!》

  

前文:第十三章   这不是小孩子应该懂的东西

 

 

 

第十四章      万事第一步

 

 

 

藏剑山庄拭剑台上的名剑大会总赛历时七天,各路神仙台上斗法,吃瓜群众台下喝茶,如此一唱一和过了七天。各门派各有千秋,胜负输赢倒也不相上下,也拼不出个最优最劣,无非便是互相掣肘而已。最惹眼莫过于此届新入的蓬莱方士——虽是初次涉战,战绩却不俗,想必是下过一番苦功夫的。

 

到第七天又落雨,不大不小,撑伞多余,不撑伞又要被淋湿。唐蓝观战看得很是尽兴,不日就打算要启程入川,便拉着唐行然进一个玉器铺子里避雨——小姑娘对这些琳琅的东西向来喜欢,又是好不容易来江南一趟,不带些好东西回去当真是可惜。

 

她一眼相中几样玲珑玩意,挑了一枚翡翠坠子,穿着红线试戴上转一圈给唐行然看,看模样就知道是喜欢得不得了。

 

唐行然便道:“喜欢便买下。”说罢要替她付钱,却听得唐蓝得寸进尺嘻嘻笑道:“要两件呢,七染姐的——”太欢喜便口无遮拦,这话一说出口她脸色便倏忽煞白,眸中神色登时不一样,只垂着头把那枚翡翠坠子摘下来放回去,低声道:“我不买了,不好看。”说罢便垂头走出去。

 

掌柜的左右为难,也不知该不该把翡翠挂件收回柜子里,只堪堪装回盒中:“客官,您这是要还是不要呢?”

 

唐行然凑上前仔细看了看,玉器水色温润饱满,虽说不是最上等却也看得过去,这便点头,仍旧去摸腰间钱袋:“要的,两件。”

 

唐蓝站在外头屋檐下看雨,见唐行然捧了两个首饰盒子出来,分明便是她方才点名要的两件,她便恼了:“说不要就不要!师兄你把它退掉!”

 

唐行然没说话,把它们递给唐蓝。

 

唐蓝气急败坏:“我不要!我要摔了!”

 

“摔吧,”唐行然凉凉开口,“翡翠质地坚硬,等闲力气摔不坏。记得多攒攒力。”

 

唐蓝吃了瘪,头一回收到礼物还这么憋屈,又不敢真把首饰盒子摔了,便只能跺脚:“你就气我吧!……气死我得了!气死我你有好处捞没有?!”

 

……小姑娘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爆。

 

唐行然便也跟着她一起靠在屋檐下,听唐蓝呜哩呜哩恼了许久,方若有所思看她:“你说过自陆七染大婚后便再不与她来往,这话可算数?”

 

唐蓝噤声,一下子被戳中软肋,抓着首饰盒子的手指便很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半晌,她才说:“……如何能够呢?”语带不甘与委屈。说到和做到到底是两件事。

 

“你还这么小,”唐行然几乎要笑出来,十四五岁搁现代放学校里那就是妥妥的早恋,被班主任抓到那可是要吃批评的,小姑娘伤春悲秋可来劲,谁还没个初恋,又有几个人到最后是真正和初恋修成正果?稀疏平常的事情,随着时间消磨,慢慢都会放开些的,他便继续道,“有的是机会。以后你还要再为别人哭泣,为别人心疼。”

 

唐蓝摩挲着首饰盒子,垂眸看盒子上的花纹,倒也不反驳,只嗫嚅:“……师兄若是在死心塌地替陆寻舟赴死前拥有这种觉悟,哪怕是一半都可以,那该有多好呢。”她慢慢抬起眼眸,面上恼色犹存,却趋于平静,只啪嗒一声打开其中一个首饰盒子,拎着红绳串起那一枚通透翡翠,比对着光仔仔细细察看一番,又仔仔细细妥帖收好,“七染姐姐是我最喜欢的人。就算我以后嫁了人,也不会有谁会教我比她更喜欢了。”

 

却听到一声“唐蓝”招呼声,紧接着又是一声笑吟吟的“唐大哥”。一把油纸伞,一双淡紫绣鞋——柳金雪。名剑大会已经结束,她早已换下一身劲装,紫裙长衣,脸颊搽粉唇畔点朱,不熟悉的人任谁都不会晓得瞧着这么一个温温柔柔的小姑娘打起架来毫不含糊。

 

唐蓝便道:“金雪姐姐。”

 

柳金雪便问:“你们要回唐门了?”

 

“快了,就在这一两日吧,”唐蓝颔首,却被柳金雪拉过手拢在伞下往雨里走,她被往前牵了几步,鞋踩在水塘里溅出水花两三朵,“去哪里?”

 

“去给你挑赠别礼,”她抿唇眉眼弯弯笑起来,又瞧了一眼唐行然,眼中笑意更为明显,声音刻意压低一些些,“不带唐大哥一起。我只给你买的。”

 

……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家为什么这么快就能建立如此坚固的当即就能抛弃师兄弟的友情。总而言之,唐蓝是被柳金雪扯走了。

 

 

 

过了一小阵,唐行然见雨势渐收,便抬脚离开屋檐下。本想回客栈收拾东西,走了两步却像是想起什么,转了一个方向,往最繁华的市井方向走去。

 

他在路边买了一把油纸伞,将沿路的客栈酒楼一家家挨个儿寻过去,最终停在一家并不算太热闹的酒楼前——说它生意冷清倒也不至于,烟水迷离尚可见楼前竿子上压着一面半新不旧的酒旗,被屋缝里钻出一抹新绿笼在雨幕里衬着。门面的牌匾也擦得锃亮,只是这家酒楼地处偏僻,挑了一个有些偏僻刁钻的犄角旮旯,若不肯往市井深处多走几步,决意是寻不到的。

 

唐行然收伞,往前走两步,对眼前人抱拳行礼:“曲前辈。”

 

曲泱撑伞站在酒楼外。即便是踩在高一阶的青石板阶上,鞋履却还是湿了些许侧边。青石板上爬满青苔,凹凸不平指眼大小的孔洞里积攒了反光的小水塘,层层叠叠映着油纸伞面。听见声音,她便把伞边抬高一些,撑伞的衣袖滑下去,露出一截佩着银镯的皓腕,目光擦过伞边往上飞去,正停驻在滴水的檐角上——江南的房屋都不算高,堆叠起来的秀气刻在骨子里。檐角上停了一只栖息的紫蝴蝶。

 

她见了来人,便弯眼笑起来,像是早有准备,一点也不惊讶。这小姑娘模样的五毒女子总喜欢娇声细语,语末还爱带个钩子:“原是唐公子呀?”

 

他在她面前站定,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账自然还是在下来付。”

 

她掩袖咯咯笑起来:“无缘无故的,唐公子这是要做什么呢?”

 

唐行然没说话,曲泱又颇有兴致看了他两三眼,这便收伞,顺着他的方向进了酒楼。小二迎上来,问二位要在大堂何处下坐?唐行然却道,二楼雅座。

 

 

 

这日陆寻舟睡得很深,听到雨声才醒过来,他如今很少醒得这么晚了。天外泛烟青,绿意如水洗,有些阴冷。梦里只一道残阳,冷漠荒凉,先是见唐见冷拖伤抱着滴血的手臂一人走在荒野上,身后刀枪兵戈之声渐响,却无论如何都不曾回头流连一眼,落下的血化作尘埃,一蓬血雾就这样忽然炸开,血色弥漫间只看得到零零落落的四肢残骸——唐行然抱着他哥哥的旧衣冠坐在古战场的废墟上,浑身是血失魂落魄,旧衣冠上的血迹都显得发黑,一抹光移过来,他约莫是第一次看清他眼里呼啸而过还未来得及落下就被强行按回去的眼泪。

 

他醒来失神许久,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才回过神来。谢辞见他醒了,倒也不讶异,只说:“名剑大会已经结束。恩人何时随贫道去纯阳宫见故人?”

 

陆寻舟略一思忖,便从床头捞过衣服开始穿戴起来,只答:“即日便可。”

 

谢辞稍稍愣了愣:“不必勉强,李师叔不是没有耐心的人。”

 

“倒也不是——此时毒性暂压,身体大好不少,”陆寻舟整整衣后兜帽,挨个去一样样比对随身佩戴的日月纹路金首饰,“只是我思来想去,确实不知李若水此人。”

 

谢辞面露不解:“但是李师叔是认得恩人的,想来不会出错,他不是会骗人的心性。”

 

 

 

曲泱照例又点了一桌点心,样样都是她要吃的东西,就这样铺了大半个桌面,趁着热气腾腾便取茶翻碟动筷,动作毫不含糊,唐行然只是看着,并不敢动筷子。

 

曲泱用筷子把蒸饺皮挑开一个角,端着碟子嘬完大半汤汁,见唐行然仍旧不取筷动碗,这便放下青瓷小碟,饶有兴致道:“你且说说看呢?”

 

唐行然默了默:“前几日曲前辈说在下身体损伤太过,要多好自为之,此话何意?”

 

“那自然是字面意思,”她半挑眼眸轻笑,“我向来不喜欢和人玩文字游戏呢。”

 

“依曲前辈所看,此伤可有性命之虞?”

 

“你醒来前受伤太重。往生蛊与离魂草皆为天下剧毒,”曲泱翻开茶盖喝了一口茶,言外之意二者皆为剧毒,说着说着却哎呀呀笑开了,“如此折腾还能活下来的,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

 

“其中关节,曲前辈可——”

 

“尘埃旧闻,我不是你,你怎么尽问我?”她嗔笑怪他,似是觉得这问题太逾矩也太放肆,“世事多为碌碌无聊之务,若不够有趣我断断然不愿多看一眼呢。”

 

唐行然转而却道:“请前辈赐教。”

 

曲泱疑惑道:“我明是告诉你的,你跟着陆寻舟便是了。”

 

唐行然仍旧道:“请前辈赐教。”

 

曲泱仍是一脸疑惑,二人僵持半天,却见曲泱重又笑开,垂着眼眸放下碗筷,理了理衣襟子,直接站起,电光火石间,那支虫笛已经横过大半张桌面抵上唐行然的下巴。曲泱左看看右看看仔细端详,半天收笛坐回去,这才重又开口:“我一直在想,在活人生死方面,我都做不到的事情,这世上还有什么人可以做到?——我不信鬼神,也不畏神佛,黄泉埋骨路,恐没人比我更清楚。”她不轻不重挑起眼风,眼波几乎能算是妩媚,却绵里藏针般地阴森森带着刺探与剧毒,“于是我在想,这世上,是否会存在这样一件事情呢?——李代桃僵的换魂。你呢?你真的是唐行然吗?”她眯起眼睛笑起来,几乎是在咄咄逼人了,“你真的是吗?”

 

唐行然不回答,只是背后冒冷汗。

 

半天,她才又自言自语道:“胡诌罢了,但果真是很有趣的一桩事,很久没有这么有趣的事可以难倒我了。照理来说,你无论如何都是救不下来的,”说罢自顾自转头,抚笛敛眉,声音清脆,“我还猜不透。也罢——生者信物,亡者衣冠,这八字你要好好记牢。”

 

唐行然自然是听不懂:“……曲前辈能否讲得再清晰些?”

 

曲泱垂目:“你不若去问问你的同门小师妹。她比我清楚得多了去。”

 

他有些为难:“师妹定然不肯——”

 

“唐公子的话可别说得这么满呀,”她弯起眼睛,“我活得这么久,变卦的事情见过可是太多了。”

 

梗了半晌,唐行然觉得果真问了也是白问,和高人打交道永远都不能明白对方到底是真懂事实却在故弄玄虚还是一点都不懂还要死撑面子。他道:“在下还有一问,依前辈看,该从何处——”

 

却听房门被叩三响,外头传菜的小二在门口传话:“客官,楼下有个蓝衣裳的小姑娘找您,报名说是叫唐蓝,要和您见面说事呢。”

 

唐行然还来不及应答,就听见曲泱笑道:“你既问何处,这不来了么?就从这步开始走罢。唐公子,这话我许久不曾对人说起了,可我最后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她站起身,声音陡然冷下去,“你会后悔的。”

 

唐行然看了她一眼,不置一言,只转身拜谢离开。

 

曲泱仍坐回她的位置上吃点心,喝了口茶,不以为意瞟了一眼身侧:“你怎么在听墙角呢?好生跌份。”

 

话音刚落,便听房门推开的咯吱声,她身后赫然站着花醉眠。他摇着那把折扇,被点了名也不觉尴尬,只大大方方走出来,倒也显得颇为疑惑:“那八字,其实我也不太懂。”

 

“我倒以为你懂——”说罢曲泱便将话头一转,“当年他兄长死讯传开,引起的轰动可不小。”她若有所思,面上倒是难得露出追忆神色,“唐……唐什么来着,我多半是把名字忘却了。”

 

花醉眠了然,唰啦一收扇子:“唐顾羽。我还以为前辈这些东西没兴趣。”

 

“没兴趣是一回事,沸沸扬扬传到我耳朵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呀。”曲泱笑着弯起眼睛,“听说连尸骨都没找到,”她开始摇头啧啧叹息,感慨中掺了一两份怜悯,“可怜呀可怜,如此才华横溢的晚辈,竟是昙花一现呢。”

 

花醉眠走到窗边,倚墙抬手推开窗户一条缝,唐行然与唐蓝正往外走去,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渐渐隐在烟雨尚且朦胧的老巷口。他看了些许时候,便敛笑慢慢把窗阖紧,只说:“世人多觉惋惜——而他痛失手足之苦,又何能止步于惋惜二字?”

 

“你却开始为他人伤春悲秋?”曲泱晃了晃喝得半空的茶壶,“斯人已逝,旧事何必非要重提呢?”她走到窗边,却把花醉眠关得严严实实的窗口重新推开,风意清瘦,眼前出其不意窜出花树一抹烟青嫩意,她便探出手去折下枝片新叶赏玩,脸上带笑,“只是得不到满足才要拼命追逐罢了——生死绝非终结,这才刚开场。”

 

 

 

唐行然问唐蓝:“你怎么不和柳金雪多待会儿?”

 

唐蓝吓了一声,便立刻扑哧笑出来:“今个儿我和金雪姐姐挑好礼物便在岔口分别,却见榜单上有个华山的道长在寻个唐门弟子去辨认一枚旧时信物。我一想这事情不难的,”她掰掰手指如数家珍道起家常来,“且不说师兄师姐师弟师妹我大多熟稔,就算不熟,也可以找孤惑师兄无辞师兄去打听打听,再不济唐小洛唐辞云一堆堆呢,这桩事又没风险报酬又高——”

 

唐行然被她绕得发晕:“……所以?”

 

“所以我就毫不犹豫揭下那张纸啦!”唐蓝算盘打得极好,弯眼笑道,“华山纯阳宫的太极广场,师兄你以前说一直想去但又没空去,正好趁这时候陪我走一遭呢!到时做好了事情一定分报酬给你的,你三我七,如何呢?”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讨价还价这个环节必然不能绕过,哪怕是同门也不行。唐行然便答:“你六我四。”

 

小姑娘思索了会儿,干脆利落摇头:“索性对半罢。四这个数字不太吉利。”

 

他便笑了,白捞到一个便宜:“嗯。”

 

听闻华山终年积雪,日头却明亮。虽不至于暗夜如昼,而晚间总是灯火通明。这都是比较飘的说法,让人听了觉得望而却步,若要接地气一点,便是指纯阳宫那群人没事就翻翻老庄养养仙鹤赏赏梅花炼炼丹药,人家思想上随了黄老之道,恨不能冯虚御风羽化登仙。

 

唐蓝便感慨:“哎,去那里修身养性说不定也是不错的。”

 

唐行然问她:“何时出发?”

 

“择日不如撞日,”小姑娘颇有兴致,自说自话就立即决定了——她总是很活泼的,明快又鲜活,“就今天吧!”

 

 

 

陆寻舟打点好行装便要与谢辞一道回纯阳宫,二人方走出客栈,却见花醉眠已在楼下等着了。

 

谢辞的面色很不好看,别过眼去不搭理他;却是被花大夫笑吟吟抓住了手腕止住步伐,话是对着陆寻舟说的:“已无大碍?”

 

陆寻舟点头:“即日出发便可。”眼中却有疑惑,大抵是不明白为何花醉眠会出现在客栈下。

 

花醉眠何等聪敏,一眼便看透,只笑道:“关于谢辞师父的几桩旧事,须得去处理好方可。”

 

陆寻舟一瞬便想起当初破落道观里遇上的白发道长。在某段岁月里也曾惊动一时,只是风华一瞬便湮于尘埃。有飞鸿踏雪之称的谢澜。以及谢辞早已亡故的师父,李霜迟。

 

陆寻舟这厢兀自想着,谢辞听罢却瞧着并不太信,只道:“但愿你不食言。”

 

花醉眠并不给他肯定的答复:“这并不取决于我。只是你须切记,你师父早已死了,人死到底不能复生。”

 

谢辞仍不去理他,只询问陆寻舟:“今天就上路,可以么?”

 

陆寻舟颔首:“请便。”

 

 

 

TBC.

 

 

 

作者有话说:

 

龙套一号唐辞云,第一次出现(在了唐蓝蓝的点名册里)!ε-(´∀`; )

 

大家一直猜测的然然的大哥唐顾羽,第一次出现(在了花大夫的点名册里)!

   

到现在为止基本上这篇文纯阳宫的咩咩们都出来了,由于之前有读者说太多了记不过来,我来给大家捋一捋哈——李霜迟是谢澜老婆,李霜迟还是谢辞师父,谢辞是花醉眠老婆。至于还没出场的李若水,他大概是明唐红娘叭。

 

由木_

2019.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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