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木_

「天地太远,当怜取眼前。」
目前墙头:剑三/咒回/猎人
虽然我挖坑不填,但我是条好咸鱼。

【鬼白】《红楼隔雨》

《红楼隔雨》



*CP鬼白
*生贺
*HE
*短篇
*无责任妄想
*第三人称“我”的角度



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李商隐



01.

“何时了?”

“惊蛰刚过,你不是前段时间还嫌春雷吵?”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



02.

他问,演这场离合悲欢给谁看。

三尺台面,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而今春又到,红楼隔雨相望,归人不归。

犹记那年风雪吹皱眉眼,风吹依稀带笑眼角,万人眼波里仅剩下成灰的旧剪影,而心中所想,仍旧不必凝视眼眸便可作清流万古想。



很多女子,她们都画尽了最美的风光妆面,不过为了转眸间一刹那的风华绝代。



而后,红楼隔雨,空自对镜垂泪。

古往今来只如此。

那时我年岁尚小。他说这有头无尾的问题,我又怎可知晓,只能似懂非懂听了。



多年后,陆陆续续而来的后人,会阅遍世间离合悲欢,指点人间草木,说你也说他——



03.

市井来了一位大夫,医术极是好,病人都想挂一块妙手回春的匾额予他,他却从未接受过,只是不言,微笑着婉拒。

讨巧住得近了些,一来二去便熟稔了。
大夫唤白泽,当真是个了不得的名字。

他说他四处浪迹,不过是为了寻一人,那人在功成名显后从台面上退下,独自一人辗转人世,一人去听耳畔风涛,一人去识杖底烟霞了。他虽是落个清静,却也无趣,不如顺道寻个乐子阅遍风华,此番四处奔忙倒也疲倦,寻思着找一处市井处安歇下来。

随缘而来的东西,总有因缘尽而去的时候。白大夫如是道。

他说他失去乐趣,自然不愿意一个人苦苦死撑着离合悲欢的台面,倒反而像是被拉入尘埃了。

他总会说些有些我无法理解的话,我不知那永恒的台面意味着什么,我只觉得他已经一人了很久,终于找到心仪之物后再也不想放弃,哪怕跌入尘埃也要找回来——只是一种凭空的感觉罢了,他人的心思也无从妄解。

他说的话有时太脱俗,太超然,我觉得那必定不是凡人,像是执灯冷眼太久却没有心灰意冷的人间过客。



年幼时,为父亲抓药,辨认了半天也分不清那些干枯的各类草药究竟有何区别,横竖看不过是一堆轻飘飘的枯草罢了。

大夫用秤砣量好药,包裹好后,将其递给我。

他抬眼后仿佛忽然看见了什么,眼睛忽然一亮,轻喊了一句“鬼灯”绕过了我往外走去。门外不过空无一人。

他蹙着眉站在门楣处,似乎不高兴。扑了一场空,心里烦闷也是应该。

我在心里默默记下“鬼灯”,虽然没有特殊意义,却奇怪地被我记住了很久很久。



04.

直至我及笄之年,白大夫都和我关系不错,之后因为不见面便生分了,我想他断然认不出十年后的我的,兴许已经忘了曾经问他抓药慢熬的小姑娘。

那时——尚未迁徙之前,我觉得,他似乎还沉浸在旧朝的开明风俗里,一边抓药一边还和女子调笑,有时自然少不了别人闲言碎语。在这里这么多年,虽不是声名狼籍,也并非让人拍手称好,算是毁誉参半。

我总觉得他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就像是披着另一个世界的衣裳和回忆,沐浴着此世的雨。



他赠我一把扇,扇骨晶莹剔透。我都不敢打开,生怕不慎跌断了扇骨。



白大夫把药店最后一批药抓完,就再也不为人看病,也不进草药,连个甩手掌柜都不是,只是盘个铺面撑撑样子,竟是懒散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任是谁都请不动他。实在有人叨扰得不成样子了,他索性消失个几天无影无踪。

那之后我每日从他铺面前经过,都看见他低着眼坐在堂门口翻着书,手边一个陶瓷茶壶,边上摆了两个小杯盏,两盏都斟得半满不满,他只喝其中一个杯盏,另一个任它凄凉。

但却不允许别人触碰的。

“是要等人的,所以不能动。”他总是笑,“后果自负哪。”

尔后又抱怨:“有约不来……就算不说也没事该逛到这种地方了啊……”

也不知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扇面绘着霏霏细雨,隐在佛桑花深处的是一座红楼。扇边的佛桑花被墨水晕染了几重,极美的笔法。



世人扶乩,不过谶语,坠入尘网。



而后,泪如雨下。

我终究是对那柄扇怀有敬畏之意,不是很敢任意拿来纳凉。
后来才知道,横竖一把扇子而已,旧了便旧了,撕了便撕了,美则美矣,却如何扇去心底巨大的悲凉。

后来再仔仔细细看扇中画,才终于明白“红楼”隔了什么,那不仅仅是霏霏细雨,还有更深沉的更巨大的悲凉。

近乎是心灰意冷的芯长焰短。



05.

白大夫一直没有任何变化。
他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在某一天清晨扬长远去。
白色衣袂在晨露中被浸湿,这般人出现于此处,我不知他到底有何执念未了,如今离去,倒也在情理之中。



嫁作他人妇。



四面边声连角起。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战士军前半死生。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夫君死后第五年,战事平息。

整日凄凄哀哀到底也不成体统,收拾好残妆,生活到底还要继续。

我经过白大夫以前的店铺门口,梁上都有了燕巢,还有柱子角落的尘埃蛛网。铺门紧闭,铁环生绿锈。

已经有人在等。

容貌与他有七分相似,气质却大相径庭,我有些讶异。

站在门口的人明显是个话不多说的,他站在那里,看见我投来的目光,于是问我:

“店铺主人……”

“白泽白大夫,”我说,“已经离开了。”

他皱起眉,似乎有些不开心。

“大概又去什么地方云游?”我微微笑,“他说他四处浪迹,不过为一人而已,也不知是谁,这般的福气。”

他面色不改,微微朝我鞠一躬,又走开了。



06.

傍晚时分,我采买完东西回家。

我又看见了那位年轻人。

“白大夫不会回来了。”我皱眉向他解释,有些犹豫,“虽然是不确定,但的确……他不会回来了……大概。有什么地方能牵绊他呢?那种人。”

他仍是沉默,我觉得他眉目间是满满的阴翳,阴沉得可怕。



我于是不再言语。



那晚下雨。

他站在雨里,还在等。我不明白他在执着什么。

独坐小楼,风雨满袖,怀里是那把骨扇,这么多年过去,仍是觉得美。原本以画法晕染为美,年岁渐长后耽溺于扇中所绘红楼,情至深处,竟落泪滚烫尘埃。

市井街道远处一点红光,由远及近,温暖柔和的色彩衬托出执灯人的脸庞——我略略探眼定睛一看,差点没把扇子摔了,我几乎要喊出来——

怎么会,他怎么会,怎么会回来——



我从没见过白大夫露出过惊讶的表情,也没见过他流露出那样真正发自内心的笑,他僵直了片刻,随后几乎是立马扔下了灯笼,不顾一切跑上去拥抱住对方。

他们在近乎透彻的黑暗里拥抱。还似乎在闲言碎语絮絮叨叨些什么,但是雨声淅沥,隔帘的我又怎能听清。

我忽而觉得他们的背影深深。

雨打佛桑,我垂首凝眸看着扇面,忽而觉得困乏,眼睛发酸,大概是困酣——却又似乎不是,大抵是感动与落寞并存,忍不住以手遮眼。



珠箔飘灯独自归。

我不知何时读到这一句诗,忽而一瞬间千愁百绪,我记得夫君尚未战死沙场之前的时光,月下吟对子,赏花月春风,隔篱尚可换酒。

他死后该有寂寞孤寥,我他皆是。

风雨飘摇,独自一人来往。

觉得冷,又不能说。隔红楼,阅遍人间荒芜,慨叹城阙荒草,甚至哭冢,葬衣冠,又如何,一人而已。



我还不能很好地理解他们,我太把自己的悲哀代入,却忘记总有人要走出红楼,心境已然不同。



07.

几年后,市井之人几乎忘却了白大夫。

他和年轻人走在大街上东看西看,还时不时打趣,对方大概是顾着脸面,没有失态去弹他额头,但感觉得到他满心的不平,大概是看不惯白大夫的样子,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忍住。



我走过市井去买线,今年的新衣还未做,针线活也忙得够呛,正巧在这个节骨眼上,大事小事还来添堵。



“什么颜色好?”店主人问。

“红色罢,”我说,“到底是个喜庆的颜色,哪里用不上呢。”

店主人闻言去柜子里翻线,给我摆了几个样品。



白大夫大概已经认不出我,倒不如说他根本也无需记得我。



那段在店铺门口烹雨煮茶试新茶的日子一去不复返,那时的守望恰如闺阁女子独守红楼,看月色浸透捣衣砧却又无可奈何,而今笑意盈盈,幸甚幸甚。



我抱线回去。路上下起了雨。



夫君还在时,有一年春他问我:

“何时了?”

那时我取笑他日子过得糊涂,打趣说,惊蛰刚过,你倒是前些日子在嫌烦,说雷声够闹腾。



满身花雨独自归。



08.

又是一年春。我仍旧去街市买线。

多年过去,人间风物却未变几分。

红绳红线用得利索不含糊,自然要不断采买。在沾喜这方面,任何人都想引引神气,好让来年过得平平顺顺红红火火,倒是马虎不得。



与我擦肩而过的两个年轻人,一个紧皱眉眼,一个顾盼神飞,两张相似的脸,却是截然不同的神情。唠唠叨叨的那位,似乎一刻不肯停歇,聒噪得很,大概本意就是为了看另一位当众因无法忍受而撕破脸皮的窘相。

自然是没能如愿。



我略一思忖,走上前微鞠一躬:

“有约不来过夜半。”



自是明白其中的玄妙。

这般的两人,怎会赴人间的局,怎会来守人世间的约定。

我如今也已风华不再,“夜半”来形容真是再恰当不过。

他们来访人世,是无关雪月风花,但也是为了雪月风花。却不是人间的雪月风花。

我自是寂寥,自是孤苦,自是难捱。却又能奈何。

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却又能奈何。

人世反复,失落永恒,但失落并非全部,总有人要走出红楼,也仍有人耽溺在红楼。



白大夫似乎愣了愣,停住闲言碎语,有些疑惑看向一旁的人。

另一位年轻人也似乎有些不解,但他表情很淡,看不出来有任何失态。



“闲敲棋子落灯花。”

最后,他们两个齐口接上话。



09.

很久之后我回忆起那最后的相遇,恍惚觉得命运真是不可思议。



那次我终于敢问他一直放在心里的问题,问白大夫,当初您所言“鬼灯”便是此位?——您大抵不记得,有一次您跑出店门,我第一次看见您那样的神请,然后失落落转身回来,真真是让人忘却不了的,我至今记着呢。

白大夫讶异,然而他很快又笑,大概是记起我了。

于是他问我,那把骨扇还留着吗?

自然留着。我说,我就住在扇面所绘红楼里,本来您也住在那里,最后客至,所幸不用独自归,人生幸事。

他说是的,然后他紧握住名为鬼灯的年轻人的手,对我笑,重复着,是的,是的。



FIN.



后记:

首先冥酱生日快乐!

希望喜欢这篇生贺,我自己还是比较用心写这篇的,篇幅不长,但我已经努力挤时间了。

最近低产得可怕我也有点不好意思。

这篇可能会不大对一些读者的胃口请见谅。

总之还是有点语无伦次(?)不知道说什么好,我除了会摸摸鱼写写文真的不会做其他事情了。



另外对各位读者,真的很抱歉我没什么时间码字,但是会断断续续有更新的。



最后冥酱小天使生快!!!(*/ω\*)



柚子

以上

评论(1)

热度(100)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