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木_

「天地太远,当怜取眼前。」
目前墙头:剑三/咒回/猎人
虽然我挖坑不填,但我是条好咸鱼。

【明唐】《我怎么穿越进游戏了?!》

前文:第十六章     我心不知,何以为柏

  

  

  

第十七章     空柩衣冠不留意

 

 

 

夜里落了一场雨。旦起,所见行人皆披蓑戴笠。雨幕遮青天。唐行然难得起这么早,眼眶尚觉酸涩,开门时已有青光纵身挤过门缝跳进来。

 

他慢悠悠赶去太极广场,人还没来齐,只有陆寻舟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拿细软的棉布擦拭他的弯刀;上面嵌着的宝石纵使浸在晨雾里也微微泛着光。

 

他方想抬脚走上前坐到他身边去,身后就传来花醉眠的声音:“唐少侠来得好早。”

 

唐行然便转头颔首:“有人比我更早。”话音未落,陆寻舟便已收刀走上前来。

 

唐行然便问:“怎么不见谢辞道长?”

 

花醉眠扶额:“一早便去坐忘峰了……没等我们。”大概是管不了也不想管了——纯阳宫本就是纯阳弟子的地盘,这次是真的真的管不了。

 

 

 

三人便就此上路。唐行然对此次要办的事几乎一概不知,只能问花醉眠事情始末。

 

花醉眠喊了短途马车夫,一路上晃晃荡荡地捏着扇子打哈欠,似是觉得露重寒冷,瑟瑟缩缩紧了紧脖子。马车绳索上挂了俩铃铛,一动起来就丁零当啷响个不停;他捏紧扇骨,眼中困倦似还是很深,约莫是昨晚没睡好。

 

便听得花醉眠把旧事叙来——从太极广场到坐忘峰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细枝末节处处点名恐是不太可能,但讲囫囵一桩前尘的功夫还是绰绰有余。

 

 

 

花醉眠本名不叫花醉眠,他原本姓裴,医学世家出身,初入万花谷时年岁尚小,于是就很叛逆地想学花间游,结果阴差阳错还是拜错了师父搞成了离经易道,不甘心蹲了会儿墙角画圈圈自己把自己给说服掉,自此悬壶济世大旗一挂给人望闻问切去了。

 

这日他在隔壁房间按古方配好药出门寻他师父时,正巧碰上他师父朋友过来拜访。那是个来自纯阳宫的道长,背后还跟着一个小拖油瓶,脸颊红扑扑,眼睛水汪汪,神情却倨傲,小小年纪就很没人间烟火气,一看就知道是奔着长大后做仙人去的。大的是李霜迟,小的自然是谢辞。

 

花醉眠师父年少成名,离经易道修得好,花间游也是一把好手,曾以柔弱女子身单枪匹马冲进名剑大会前十五——李霜迟这个朋友便是她在名剑大会切磋上结交来的。

 

此番故友来访,便听她弯眼笑道:“霜迟?竟不见你与谢澜过来?啊呀,你身后这小孩子家家真真是漂亮的,好似比我家的小徒弟还要漂亮些呢。”

 

花醉眠在一边听得直想翻白眼,看这胳膊肘往外拐的,说话吹牛也不打草稿。那小道长不太经夸,抓着他师父的衣角躲到身后去,脸颊仍旧板着,却泛起些红,露一双眼睛出来探究。

 

李霜迟便道:“去和那万花的小哥哥去玩;我和这位姐姐还有话要谈。”

 

花醉眠便走上前一步朝他伸出手来,拉着对方跑了。

 

至于谈了哪些小孩子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每年这道长总要来几趟,多半是来配药;他也多半要带上他的小徒弟谢辞同来——小孩子总是对大人谈的事抱几分好奇心,只是小孩子还没来得及听墙角就已经被大人赶去落星湖旁数梅花鹿了。

 

一次,谢辞边走边踢石头:“我觉得我师父气色不太好。”

 

花醉眠也算知道一些事情——李霜迟有个极为要好的同门师兄弟叫谢澜,二人所拜师门不同,可剑气心法搭档起来却行云流水。只是似乎近年来这两人关系颇为不好,闹了不小的矛盾,也不再有什么交集了。他若有所思,便问:“莫不是你那什么谢澜师叔又气到了你师父?”

 

“他哪配?”谢辞轻蹙眉,不太愿意提到这个人,只描淡写移过来一眼,小小年纪似乎参悟了不得了的道理,“修得大道,须心性出世。我师父不为凡尘所困。”

 

……也难怪他会这么想,毕竟每个徒弟眼里自己师父都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花醉眠如是想。

 

如此过了风平浪静的七年,花醉眠出谷只身前往长安。第二年便听得纯阳宫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说至此处,花醉眠忽然顿了顿,看向在一旁的陆寻舟:“我出谷后去往长安的路上遇到了曲泱,二人结伴而行;后来纯阳宫事发,你在谢辞赶来长安寻我的路上搭救了他一把,他便认了你这个恩人。这个你应该有印象。”

 

陆寻舟道:“是。”

 

花醉眠点头。那年纯阳宫发生最大的事情便是谢澜杀友一事。谢澜手刃李霜迟后被关押落雁峰听候发落,这消息不过几日就传到了千万里外的万花谷,花醉眠师父听罢大惊失色,快马加鞭连夜出谷前往纯阳宫,寻得纯阳掌门——李霜迟早已染上冰魄毒,走火入魔是早晚的事,杀死他既是迫不得已也是必须为之,这也是李霜迟早已交代托付给谢澜的一桩任务——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后七日,李霜迟尸身葬于坐忘峰。

 

又一月,谢澜言说心中有愧故人,难以跨越自己这一道坎,不愿再以纯阳弟子自居,不辞而别下山而去,每年只李霜迟忌日这几日归来上山祭拜。

 

此事还不算终结,也正是这一月间,李霜迟坟前新土似有翻动痕迹。谢辞心生疑窦,只喊了几个靠得住的师兄弟一起下定决心在一个夜里偷偷摸上山去开棺。

 

——空棺。

 

自此后,谁都不知李霜迟如今葬在何处。又有传言道是谢澜将其尸身带走,但到底没有证据,谣传而已,不能当真。

 

既然没有尸骨,每年祭拜的便只是衣冠。

 

谢澜自是知晓黄土底下仅空棺一具,可每年仍坚持上山祭拜故人。

 

 

 

花醉眠道:“谢辞很敬重他师父,不寻到尸骨他不可能放手。”便长叹一声,“……他太固执,也太执着。”

 

陆寻舟蹙眉道:“如今一见谢澜道长,他已青丝化白雪。”顿了顿,又问,“他与曲泱有何渊源?”

 

花醉眠权当没听见,不愿多说其中关节,只看着唐行然,盘算着还有一段路才到坐忘峰,便撑着下巴没话找话:“说起来,以前令兄倒领着唐少侠来过万花谷,不过你既然失忆了,我就算说出来,唐少侠也恐是不记得。”

 

唐行然只能硬着头皮:“……悉听尊便。”

 

花醉眠便也很给面子,勾唇笑了笑:“彼时撑死也就十一二岁,第一次跟你兄长来万花谷还拉着个脸,说是什么把边角有一点朱砂红的月光石给弄丢了,闹得哭天抢地;我那天出门采药偶然撞见,颇为惊讶。原来唐门弟子也有这么爱闹的,以前遇上的几个都是冷面孔。”

 

唐行然讪讪:“……小孩子嘛。”

 

却听陆寻舟忽然开口问:“边角有一点朱砂红的……月光石?”

 

“对,难道你也见过边角有一点朱砂红的月光石?”花醉眠半开玩笑投以一瞥,语气倒很轻松,“——只可惜最后没能找到。来的时候脸色不好看,离开的时候也差。”

 

陆寻舟不说话,只开始捻着自己的衣角,垂眸再不搭理人。

 

唐行然便问:“家兄是如何一个人?”

 

“有道是五十年内,唐门再难出像唐顾羽这样一个天才。”花醉眠脸上浮现追忆神色,“你有这样一个兄长,当真是很好的。”

 

 

 

说话间,已到坐忘峰。三人登峰而上,步至半山腰间往一崎岖小路走去,渐见脚底豁然开朗,尽头处一座墓碑,一具半开空棺,站立两人。

 

谢辞的剑已经抵在谢澜脖颈上,手中剑锋冰冷,连着目光也冷冷清清,开口便是一句“如今我师父尸身何处?”

 

谢澜伸手将剑锋慢慢格开,却没有说话。末了,只看向慢慢走近的花醉眠:“这是何意?”

 

花醉眠便道:“便是这意。”

 

谢澜叹了一口气,重新看向谢辞:“你知道多少?”

 

谢辞手中剑仍旧一动不动:“能查的我都查了。我师父的尸骨如今在何处?”

 

花醉眠道:“这么多年过去,便不必瞒了。”

 

“已经一把火烧掉化灰了。”谢澜垂眸看去,果不其然见谢辞脸色一白,剑锋险些不稳,便自顾自继续道,“他的佩剑还留在南疆,我没拿回来——”

 

“为何?!”谢辞似是觉得不可思议,那柄剑力道倏忽加重,唐行然看着谢澜也不像是要躲,别好好一个人就这么没了,只能从指间弹出一枚石子暗器,将刀锋给错开,堪堪磨破谢澜一层皮,皮肉底下泛开一层淡红。

 

谢澜道:“那柄剑已经——”

 

“我不是问这个!为何你不给他留尸骨?!”谢辞咬牙切齿重复一遍,约莫是怒了,“为何你不给他留尸骨?!”

 

谢澜垂眸看他,半天嘴角竟抿出一丝苦笑来,似不愿再纠缠,只避开他的佩剑,俯身把地上开口的空棺盖子盖好,又沉默着把它推进墓中重新上土,从始至终不再置一言。

 

花醉眠道:“回去我与你说。”

 

谢辞慢慢转身看他一眼,胸口仍起伏得厉害,眼角却有些红了:“……你一直在骗我。”说罢收剑入鞘,“我一人去南疆寻剑。”也不知是一时气话还是真的当真,径直撞开花醉眠就往山下走。

 

谢澜抚摸着那碑石,声音平平淡淡:“你当初帮我去寻曲泱,可曾想到会走到如今一步?”

 

花醉眠面上好似没有波澜:“有的。”

 

谢澜便问他:“可后悔?”

 

他摇头:“不后悔。”

 

 

 

唐行然压低声音问陆寻舟:“……那我们去南疆做什么?”

 

陆寻舟和他咬耳朵提醒:“生死术。”

 

“……我觉得这个不太靠谱,”哦对,原来还有这么个事,唐行然便蹙眉,声音压得更低了,心说起死回生这玩意多半是在胡扯,“这几个人相处的氛围不太对劲。”

 

陆寻舟只道:“我还是要去的。”

 

唐行然:“……”

 

唐行然:“那、那我也去吧。”

 

 

 

谢辞心气高又倨傲,说着要自己一个人去南疆,估计这会儿已经在拾掇东西准备走人了。

 

谢澜似乎并不打算和他们同往,目光只仍旧盯着那碑石不肯移开,好似多看一眼便能多参透一分大道出来。

 

花醉眠便道:“走罢,整理行装,明早就走。”绕来绕去还是离不开那一句话,“人死到底不能复生;你们二人非要跟过去,那也没有办法。但死了就是死了。”便转身慢慢离去。

 

 

 

方回到太极广场,就见一大清早广场上挤挤嚷嚷围满了练功弟子;不远处的小屋子里诵读《南华经》的声音也是一层叠一层。

 

李若水坐在房顶,见这三人回来了,只轻描淡写擦过一眼,手里不紧不慢捻着佩剑剑穗若有所思,过好半晌,竟又慢悠悠躺下了,只盯着头顶浮云看。

 

 

 

第二天一早,守山门的弟子先是见谢辞师弟一人走了,问去哪里,谢辞不回答,脸色不好看。再是见到花醉眠陆寻舟唐行然三人离开,问去哪里,被花醉眠笑哈哈打着太极绕了过去,算是无果。最后又见李若水只身一人踏出山门,算了算了,既是不爱搭理人的李师叔,那还是省省嘴皮子吧。

 

 

 

——陆寻舟昨晚一夜都没睡好。

 

李若水半夜推门进他屋中,反手阖门,只低声道:“我要去确认一件事情。”

 

陆寻舟正打算翻身上床,听罢又只能把灯重新点起来:“……所为何?”

 

李若水道:“那枚唐门圆石令信物。”

 

陆寻舟蹙眉:“你想确认什么?”

 

“确认唐木白,究竟是谁。”

 

 

 

TBC.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我们就!!!(应该吧)1551我们终于要熬出头了1551我哭得好大声(╥﹏╥)舟舟呀大家都在为你助攻呀(╥﹏╥)

 

由木_

2019.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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