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木_

【鬼白】《桃源轶事》系列21（收官）

《无题》

 

01.

再次站到花割烹御狐前店面之前时，白泽不由自主开始想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几十年前……？啊啊啊，绝对不是，更久更久。

几百年前？……也不像——反正很久没来了。

 

很多漂亮的妹子也忘了七七八八，仅剩记得的几个，一定是曾经与自己关系好的不得了的艺妓，或者是生前祸国殃民的美人。这样才能让他记忆犹新。

  

妲己从里屋走出，一边打理着头发一边转眸打算揽客，随后就看见站在店门口有些愣怔的白泽，原本无表情的脸庞浮现出习惯性妩媚的笑容，没被遮掩的显露的半只眼睛透露出怀念的神色，她踏着小步走到白泽面前，直接说笑着把人往店里面带。

  

白泽记得那个时候每次想来花街都会被鬼灯用凶狠的眼神制止，啊啊这种可怕的独占欲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了那可怕的眼神，就算自己执拗着要去，恐怕花街的艺妓也不敢接下白泽这位贵客。

   

“白泽大人。是因为来地狱拜访才顺带临幸此处吗？接下来又要去找鬼灯大人？哦哦哦，听说二位吵架了呀，真的么？——两个人可要快点和好啊。”

  

“啊……说什么呢小妲己，才不去找他呢，”对方很快回过神来，毫不犹豫笑着搂住她的肩膀，调笑着走进屋里，“我很想念小妲己喔，是来专程找你的嘛。”

  

“白泽大人的嘴很甜啊。”

  

“女孩子都要哄啊。”对方仍然微笑着。

  

妲己总觉得白泽的表现举止有些怪异，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奇怪，像是缺少了什么——明明对待女孩子的轻佻态度没有任何的改变。

  

嘛，多年不曾来的白泽这次终于重来了花街，怎么看都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这就代表着收入又可以增加许多，横竖看都是可喜可贺，其他的事情，又何必在意。她想。

  

  

  

02.

  

“鬼灯君？……感觉最近你总是有些心不在焉。训斥上司和下属的时候更恐怖了啊，还是快点和白泽君和好吧，你们都冷战不见面好久了。”

 

“比起这个，还是先把您手中的卷轴看完比较好——还有心思去关心别人的事情。”

 

——这不是没否认自己工作不在状态的事实吗。阎魔王如是想。有些糟糕啊看起来。

  

“和白泽君吵架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了？”

  

“……不是。”鬼灯犹豫了一下。

  

“啊啊啊，那就开心起来嘛鬼灯君，小打小闹是常态嘛，心情不要低落不要低落。”

  

“说什么呢，明明每天都过得活泼快乐。”

  

“……”

  

  

  

03.

  

白泽以前看书的时候，读到过一篇故事，情节有些模糊，大概讲的是男女主人公到最后根本无法爱下去的故事。

  

换而言之，双方都疲倦无比，也没有爱下去的动力。曾经疯狂过的岁月燃烧后留下的余烬成灰，无法复燃。

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

   

白泽是在很久之前看的，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和鬼灯在一起，甚至对他的印象寥寥。

大概就知道有那么个鬼神，在地狱里担当着不小的职位，对待上司和下属都苛刻严厉无比。

白泽不曾想到在以后的日子会和这位鬼神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

  

在一起后，就开始对文章内容嗤之以鼻。

本来是觉得深爱，也可以做到深爱。

因为真的，大概很喜欢鬼灯。

鬼灯大概也是如此。

   

是彼此间的喜欢——虽然暴力的表达方式有些特殊。但是无法否认。

   

但万事都要自己实践，把所谓的爱放在了最高的位置，摔下来也是会惨不忍睹。

完全没意识到这个问题，连后路都没有给自己留，想起来，还真是……自信得过头了。

   

白泽并不会觉得自己和鬼灯会有穷途末路的一天。

因为他们都有大把的时间，也有异于常人的恒心和毅力。

  

但是谁又能料想到未来呢？就算是神明也不能。

   

有人把人生比喻为草图，不会穷尽完美。——在他们身上，这个道理同样适用。甚至有的时候，代价会更加惨重。

  

因为永生。

    

  

    

04.

    

白泽和鬼灯一般情况下是会一见面就开始吵架，即使确定关系后也会一见面就吵架。

  

大家都见怪不怪——如果某一天，这两个人一见面就卿卿我我，那才是不正常。

    

  

  

第一次冷战来得猝不及防，甚至他们都没有料想到两个人居然会有无话可说的一天。

   

毕竟一见面曾是就互相嘲讽啊。   

鬼灯不是愿意多费口舌的人，难得栽在白泽这种喋喋不休的人身上。双方无营养的吐槽一刻都没有停止过。

   

似乎有些安静过头。

  

白泽坐在床沿自己研究着手里的东西，玩得无聊了于是又去翻医疗方面的书。

鬼灯仍旧摊着他做不完的业务在写字台边奋笔疾书，卷轴越堆越高，他摔下笔揉自己的眉头，觉得眼睛有点酸，侧眼用余光看见白泽，也一言不发，坐在床的一角，把书翻得哗哗响。

   

大概真的很无趣。

    

没有话可以说，也不知道说什么。

难得的沉闷气氛居然有一日会降临在他们身上，可谓始料不及——原本觉得接下来的日子没有鸡飞狗跳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鬼灯又熬了一个通宵。

   

直接忽略掉白泽，往床上一躺，就再没有多余的动作。白泽并不觉得困，只是觉得有些冷。

他看向鬼灯侧对着自己的背影，没有很亮的灯所以很模糊。

  

以往每日都会有不同的妹子来陪伴他度过花天酒地的黑夜。

他的夜晚充实得过分，丝竹笙歌从来不会止歇。

现在似乎专注于一件事，专注于一个人，把这件事这个人太过放在心上，反而有些适得其反，一种不耐烦和……无力感。

从未有过的失落和疲倦。

    

大概是没有力气去维持这段感情。是这样。

有些失落。啊，不是，很失落。

   

  

   

05.

   

以往倘若白泽说要去花街玩，一定会被鬼灯阻止。

虽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并且也算是白泽千百万年来养成的习惯。

鬼灯其实可以接受白泽朝三暮四的性情。

但是这种看似不可能接受的独裁居然能在吵吵嚷嚷中变相被白泽接受，实在是不可思议。

    

鬼灯仍旧以胜利者的姿态忙着手里的业务，白泽以围观的心态兴致勃勃地在一旁指手画脚。

    

   

   

那晚后，白泽连续着失眠了很多天，各种调理的药都用遍了也不见得有多大药效。

很多天没有见鬼灯。

送完药回来的桃太郎说，地狱那里都在说鬼灯大人气色很差，大概很多天没睡觉了，但是仍然是冷彻的性子——似乎要更冷彻，近乎恐怖了。

   

似乎都陷入了两难的窘境。

   

   

   

06.

   

感觉就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苦心经营了那么久的感情，众人皆知他们的关系，大概在别人眼里也会是一段不错的故事，而他们正巧是故事的主角。他们是别人的谈资，自己活在故事里，苦苦经营维持着这段感情。

很难放弃，毕竟曾经那样用心过。

   

白泽是这样，甚至连花街都可以不去，可以耐着性子进行一整天的无营养吵架。

对于鬼灯亦是如此，可以摈弃工作时无人打扰近乎癫狂的状态，时时刻刻和白泽进行对话。

   

的确，听起来是很好的故事。

   

然后，经年过后呢——

   

谁知道。

   

有种情感是疲倦。

倦鸟会归巢，倦眼也可合上稍作歇息。

但这是不一样的。

这种疲倦并不是睡个一天两天就好，而是两个人不约而同失去了维持着感情机器运作的动力。

    

至于为何会心灰意冷，会爱到疲倦不愿再次碰面，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于是纷纷归结于失去期待。

    

所以这个比喻再合适不过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本来就是这样。

觉得放弃可惜，坚持又太过疲倦。

    

   

   

再一次见面的时候，白泽直接对鬼灯说要去花街。

鬼灯没有反对，也没有调侃他，并不作任何的表态。

   

白泽最终没有去往花街，他站在阎魔殿前。

思考了很久他之所以会和鬼灯在一起的原因。

  

归根结底，其实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他们在一起了很久，很久前在一起，一些细节都忘得差不多了——导致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有些模糊。

    

喜新厌旧是世人常有的情感，但是没有人规定神明或者鬼神就不能拥有。

与之相对应的，把生命无限拉长，各种弊病反而暴露得更加明显。

   

现在，他搂着妲己进入店里，脂粉味扑面而来，数不清的女子的面容望向他，带着盈盈的笑。

于是白泽也微微笑一一打过招呼。

   

   

   

07.

   

他们切断了联系——除非是公务。不得不联系。

   

后来鬼灯索性取药也不自己来，直接打发下属顺路来取，而送药的事情，白泽一律让桃太郎代劳。

    

桃太郎一度抱怨过白泽的惰性，却也无可奈何。

他的上司在某些方面执着得过分，甚至愿意在这一方面给他加工资。

    

   

  

08.

   

深爱过后，没有任何的余力。

到最后两个人都承认自己成为了博弈的输家。

  

没有感情——结局是这样，也只能这样。

虽然听起来不尽如人意，但意识到自己并不爱了或许也是件好事。

   

反正拖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

   

一些泛黄的回忆在记忆里渐渐被新的场景替代，曾经鲜活一时的面目也终将灰飞烟灭。

    

人类是这样，为新欢旧爱的循环往复而备受煎熬。

  

万物都是如此。

    

    

    

后来就传来了辅佐官去世的消息。

   

   

   

09.

   

白泽没有任何感情波澜，很麻木。

生死啊，约定俗成的规律。

    

在葬礼上亦不曾流下一滴眼泪。

    

   

   

后来在某个宴会上，白泽看见一个和鬼灯神似的背影，转过身的那张脸却不是鬼灯。甚至对方还是笑着的——千差万别。

    

他在特定的环境下才会忽然意识到曾经五光十色的生活，而后，一些褪色的古旧话语倏忽间掷地有声。

  

但那多半是在无可挽回的时候，蓦然回首看见那时候的自己，才懂得了痛哭失声。

   

白泽没有哭，他只是觉得，很压抑。非常压抑。  

    

那是比哭泣还难堪的感觉。

    

   

   

鬼灯不理解爱的面目，他只是想着白泽或许是唯一特别的存在，或许可以陪伴自己很久。没有人可以说这不是爱的一种，只是当事人没有意识到这是爱。

  

白泽归根结底，没有付出过任何真心——哪怕万花丛中过，也仍然是不懂爱的面目。同样的，他也没有意识到所谓爱到底是要用心到什么程度。

   

但他们都错了。

    

但所谓的麻木，大概只是因为没有收到自己预期或者说超出自己预期的回应。

但在某个时刻，你会突然无比怀念——

   

就如此刻。

    

背影几乎和鬼灯如出一辙的男人转身询问白泽有什么事情。

    

白泽几乎是立马转身就走。那一瞬间，希望对方不要转身。

   

回想起一些事情。

一些很久远的事情。

那个时候辅佐官尚在，他们两个一天到晚讽刺对方，不给彼此好脸色看。

   

   

   

10.

   

曾经听闻现世的情侣山盟海誓，那些人说着“海枯石烂”之类永恒的言语。

    

他们说，你老去的模样更美。

他们说，将会爱下去，直到死。

他们说，无论是如何的挫折，都将一路风雨兼程。

  

那些过分理想化的话语，虽然有些人的确可以做到，但毕竟是少数。

   

   

   

白泽只是在失去后才做得到。

    

他终于明白，他将爱下去，怀着这份遗憾无比的情绪，继续爱下去，直到他消亡。

   

他们缺少的只是一个契机，一个认识对方，认识爱情的契机。但不幸错过了。

    

   

   

11.

   

有一次和前来取解暑药的妲己说话。

   

妲己欲言又止。

   

妲己说，白泽大人，您们太不会珍惜了，明明决裂后两个人都很后悔，但是都没有意识到。我那个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后来慢慢好像就想通了。

   

为什么小妲己会这么觉得呢？白泽问。

   

因为您们都将爱到自身消亡为止，妲己回答，我是这么认为的。

  

她抬眼，浓妆艳抹的妆容表象之下一双看得透彻的眼眸。

   

——您们，根本没有爱与被爱的自觉啊。

    

   

白泽维持着微笑没有说话。

  

   

   

FIN.

   

   

   

后记：

《桃源轶事》正式收官。

可喜可贺。

多谢各位的喜欢。

写到这里的时候看了一下，去年这个时候刚刚开坑不久，也是刚刚进入鬼白圈。

真的非常开心，因为一年里认识了很多性格很好而且绘画好文笔好的太太们(*/ω＼*)

收官之后可能写的不会像以前写得这么频繁了，但还是会继续写鬼白的qwq

   

由木_

2017.06.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