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木_

「天地太远,当怜取眼前。」
目前墙头:剑三/咒回/猎人
虽然我挖坑不填,但我是条好咸鱼。

【双道长】《折梅寄思》

《折梅寄思》




*双道长梅兰竹菊四君子第一篇走起

*HE

*第三者视角开启

*叙事分为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两部分

*私设有

*字数8k已完结请太太们耐心观看




《折梅寄思》




01.


我见过很多人。

在落梅谷里。


这是很多旅人的必经之处,如果必要,我会留下他们歇脚。


此地常年飘雪,霜雪终年。

严冬梅香隐约,四散而开,零落依稀,梅雪争白。

因而得名落梅谷。


很多人道别前都是对我说,来日有缘再见。


但人生匆忙,很多人我在余生里,再也没有见过第二面。


所谓缘分和天命,兜兜转转回寰,仍旧不知道它究竟是何物。


一切都像是场繁花梦境。




02.


有旅人问,谷主为什么不走出去看看呢?这世间有那么多趣事。


我说,当年师姐藏色散人下山后,与伴侣魏长泽行走江湖,潇洒恣意,而终不得善终。


我终是受了这事端的影响,认为只身下山出走,还是少惹事端为好。


有一年大雪压山,我远远看见一位旅者冒雪前来。


也不一定是旅者。

但这人一路风霜而来,想必疲倦,约莫也是寒意凄切。

纵使不是旅人,但至少他不辞风雪,必要以礼相迎。


他一步一步慢慢走着,臂挽拂尘,没有打伞,微微仰着头细看漫天飞雪。

北风吹起他黑色道袍,看着整个人似乎要被什么不可承担的重量压倒。

却终然没有。

步履很稳。


他的鬓角被风雪染白,浑身上下散发不出一星半点活人的气息。


来者背着两把剑——大概是剑,我猜测。

它们被包裹得很好,我只能隐约看出纤长轮廓。


待到他走近了些,我才看清他脸上的尸斑。

他的面皮子本来就白净,所以那尸斑倒看着不是很突兀,不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像是一种依附轮廓而生的图腾,反而有一种死寂的美感。

只是这人本来就看着清冷,这样一来,更加显得死气沉沉,让人觉得不好亲近。


我刚看到他时,因着他如同常人的神色,差点认不出来他非生者。


他定然已是死者,但神智尚在,似死非死。

只是这般而已。


说到底也只是一具有自我意识的凶尸,算不得活人了。


步伐笃定,目色清冽,大约不是偶然途经此地的旅人。



03.


落梅谷今年的梅花开了第一枝。

寓意有要客远行而来。


虬枝铁干,如枯若死。

寒梅在皲裂的枝干上擎出第一缕暗魂。



他既已非活人,自然无须饮食。


我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来留下他,也没有理由递与一杯热茶饮。

毕竟他这个样子,什么都不需要。


我把我的屋门开着,站在屋门口,抱着手炉暖和自己被冻僵的十指,静静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停驻在第一株盛开的梅花下,臂挽拂尘,在风雪皑皑里抬眸看赏。


那样清明的眼眸,似有万千星光坠落碰撞,擦出他眼眸里那一线光。

我很少看见这么美的眼睛。

清清亮亮,眸色温和。

宛如神赐。

但他面色却是冷冽。


尔后缓步朝我而来。


我向他微微鞠一躬,问:“道长……远道而来落梅谷,风雪兼程,何故?”


他静默些许时候,遂抽剑而出,用其中一柄寒色长剑在雪地里写下:

——折梅寄思。


我略一思忖,然后笑道:“可巧,今年第一枝梅花刚开。道长来得是时候,落梅谷这第一枝梅花向来赠与有缘人,自然可寄思。”


他把长剑收回鞘中,目色低垂,静静看着风雪把他写下的浅浅痕迹一点一点覆盖,抹杀殆尽,直至消失。


不过片刻而已。


那人凝神看着早已无痕迹的雪地,忽而轻笑一声。

我正纳闷着,就见他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锦囊,珍重无比地捧在手心里。


我略微惊讶。

那里面有魂魄碎片,而且似乎还是两人。

非常虚弱,但是很有灵气,被仔仔细细收在这一方锁灵囊中。

大概已经安养多年。


他把它递给我。


我抱着我的手炉,摇头不肯:“我已有多年不接手魂魄安养,道长还是另寻高明罢。”


他仍旧是沉默微垂着清明的眼眸看着我,然后拾起一截枯枝在雪地里慢慢写下:

我等不到他醒来。


我皱眉觉得疑惑:“道长既已非活人,又何来等不到之说?”


他写道:

天道轮回。此身不可长留。


我裹着寒衣,静静看着他的眉目。

他亦静静看着我,不做任何退让。


我抿了抿唇,叹口气最终把锦囊从他手里接过。


冰凉。

没有一丝温度。

冷冽如千年不化的霜雪。

堪比谷中严冬。


他继续写道:

若他归来,请代我对他说一声对不起,错不在你。


我道:“这番话若非出自本人之口,恐怕无法传达千万分之一。”


他写道:“他知。我亦知。此心足矣。”


写罢便将其中镂着霜花的一剑留下,信手折下第一枝梅花交予我,也不再多做逗留,独自一人飘然而去。


我怀着锁灵囊和刚折下的傲雪新梅靠着门默立许久,见他孤身一人被风雪遮掩离去的身影,忽而觉得有一阵冷意直透心底,扩散到四肢百骸,蕴藏了巨大的悲哀和无奈。


冷彻心扉。




04.


他听见一个小姑娘在他耳边清脆地喊着“道长道长你醒啦!”


那声音耳熟得很,活泼泼和小麻雀似的,虽是喋喋不休,却不教人觉得心烦。


他想睁开眼,触目指尖触碰到覆眼四指宽的白绫,眼前一片漆黑,黑压压的沉下来。

前尘旧事如云扑面而来,轻如尘寰却又重似千钧,他回忆起魂魄碎尽前没能道别一句的宋岚和错识一场的薛洋,整个人微微一颤。


晌久,他才像是一场大梦忽醒似的意识到,眼睛,已经给子琛了啊。


晓星尘起身,道:“是……阿箐么?”


女孩子坐在床沿,开开心心,声音灵动,晓星尘虽看不见,亦可想象她的笑靥:“是我是我!——只是道长,你眼睛仍旧看不见么?”


另一个轻轻的女声传来:“道长的眼睛在另一个人那儿,没有被毁掉,万物讲究一个平衡,自然回不来。”


晓星尘一愣,而后道:“……子琛他……”


那女子肯定道:“真是唤宋子琛呀?——我竟没记错。他大抵还在世,只是道长的眼睛暂且回不来了。”


阿箐握住他的手,轻声道:“道长能回来就很好啦。”


晓星尘微微点头笑道“是”,感觉到那女子走近,踌躇了会儿,最终往自己怀里塞了一截类似树枝的东西。


他问:“姑娘这是?”


那个声音仍旧是轻轻的:“你的故交要我替他送你。让我代他对你道歉说一句错不在你。他说你知他亦知。他还言说此心足矣,而我却也不知究竟是何心,这份心思又是否足够,只是代传一句话而已。”


那是用法术保存起来的一截梅枝,顶端托起一朵本该早早凋零的新梅。

晓星尘看不见,他只能以指触碰上面的纹路和经脉。

带有旧年严冬寒意,没有温度,却有灵气。

大概保存了也没有几年。


他问:“赠我为何?”


她道:“赠你想思。”


晓星尘愣了愣,继续问道:“他为何不愿亲手赠我?”


她道:“他言此身不可久留,天道轮回,他等不到你醒来。”


晓星尘默然许久,最终道:“他未离世,那我便去寻他。多年前他寻我,此次换我寻他。”


那女子也默立一旁许久,最终道:“也好——只是怕阴差阳错。”




05.


黑袍的道长将锁灵囊交给我后的第三年,曾经折回落梅谷一次。


那个时候我抱着自己的手炉在篝火前取暖。

火光深深浅浅,是暗夜里唯一的一星半点光。

虽然微弱,却锲而不舍地温暖落梅谷里这唯一的一处有人生存的气息的地方。


我忘了说,那是在一个飘雪深夜。

北风凉透心骨。

天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没有星子和月色,寒洌如冰,仰头满鬓霜雪,天地苍茫一拂袖间雪落满肩,却不知它们究竟是从哪里飘坠。


门外寒风吹彻,一程风雪遮掩住世间一切悲喜。


山水几程,到最后落个干干净净,周而复始,阴差阳错,新仇旧怨,都在皑皑间一笔勾销。


寒意攀爬进屋中每一处裂缝,轻声呜咽。

而后我在风声呜咽里听到一缕略有急促的敲门声。


我去开门。

门外站着那个黑衣道人。


我有些惊讶,寒暄道:“是道长您啊——我还记得您呢,请进屋暖暖吧。”


他沉默着点头,拂开衣上雪,缓步进屋。


我想起他原是感觉不到炎热抑或寒冷的。


他自然没有坐近篝火,一进屋便紧紧盯着挂在画着阵法的墙上的锁灵囊。


他借着屋内一点点的火光走近它,还剩三步左右距离时,又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挡,堪堪迈不出步伐,走不完那最后三步。


踌躇良久,似有千言万语,却最终沉默如斯,只是仍旧静静地看着锁灵囊。


又是缄默。


最终他微微掀动唇角。

说了两个字。

无声的两个字。


我这次辨别出他在说什么了。


他说。

星尘。


没有其他声音,只有枯枝劈啪被火炙烤断裂的杂音。


我站在屋子的另一角看着那个黑衣道人。

我没有走近。

无声。


他大概来得急促,落雪满身,细细密密的雪也附在发尖。

屋内暖和,风雪消融,滴滴答答坠落。


在风雪依稀的深夜,他一定是想起了什么,才不辞千里万里远道而来再来看对方一眼。

哪怕只是这样感受一下对方破碎的魂魄,也是好的。


心底这般冷么。


我也不知拿什么去温暖。

心冷了,拿什么东西来都暖不起来。


我道:“道长既然如此挂念故人,何必又交托于我?”


那黑衣道人只是眸色微移,晦朔阑珊的火光跳动在他熠熠生辉的眼眸里。


他微微摇头。


他又是只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离开前,他推开隔断屋外风雪的木门,有些小心且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锁灵囊。


我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会让这种骨子里就带着高傲的人,露出这样低到尘埃里的目色。


不能懂。

无法懂。


我在无意间瞥见了他死去的身上被刺颅钉控制的伤痕,也从伤痕里窥见了他逐渐破碎却在死死维系的魂魄。


恍悟。


我忽然很想叫住他。

但最终没有。

我无法帮他。

一切的一切,都是各自的抉择,也是各自必须要背负的命运。

魂魄碎了就是碎了,在没有碎尽前补救是没有用的。

碎尽后安养,只能如此。


但我仍旧不明白他为何不愿随锁灵囊一起留在落梅谷,待到魂魄碎尽重养回来便好。

他根本没有必要任自己自生自灭。


他最终还是离开了。

仍然是独自一人。


我蓦然想起初下山时,当时众口所传的明月清风傲雪凌霜两位君子。


其中一个似乎叫做晓星尘,一个大概叫宋子琛。

传言二人至交好友,志同道合,白衣黑袍,一时被传为一段佳话。


后事我便不知晓了,因着我定居在了落梅谷,再也不问世事。


之后他再也没回来过。

在我余生里,再也没见过他一面。


哪怕是锁灵囊中魂魄养好归来,他也不曾回来。


他大抵是魂飞魄散了。

不然怎么会舍得不回来看一眼故人。


但这终究只是我的猜测。


生死两茫茫,不得知。


天地这般大,却是容不得二人同生共死。




06.


宋岚有一次夜猎路经姑苏,可巧见到了魏无羡和蓝忘机二人。


本来蓝氏家规甚严,由不得门人随意进出,但魏无羡此人向来随意洒脱,从小到大惹事端从来少不了他。

挑战蓝启仁的底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破禁成瘾,一来二去习以为常,拉着蓝忘机下山去街市玩得十分开心。


魏无羡先看见了他,跳上去笑嘻嘻打招呼道:“原来是宋道长啊!来姑苏玩?”


宋岚摇摇头。


蓝忘机礼数周到,走上前与他互相鞠躬作礼。


魏无羡不动声色打量了他一遍,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关心道:“……道长身体还好么?锁灵囊,已经给他人啦?”


宋岚微微阖眼不语。


魏无羡见宋岚不打算回答,觉得有些无趣,亦知晓他有他自己的打算,也不方便打破砂锅问到底,见他行色匆匆恐怕不打算在姑苏久留,于是便拉起蓝忘机的手和他道别。


宋岚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在姑苏熙熙攘攘青石板街上慢慢融入俗世烟火。

是这般啊。

被拉入尘埃了。


他若有所思。


然后忽而回忆起年轻时的晓星尘和自己。


彼时皆未亡。




07.


那时二人刚认识不久。

也是在姑苏。


微微落雨,带着些开春霏霏的暖意和倦意。

天色偏青,卷云舒展。

细雨蒙蒙。


他向来不喜欢与他人接触,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转个弯便是一条清冷冷的长巷。


青苔在潮湿墙角处攀爬上有些年岁的砖瓦花墙。

从墙角颓圮处开始蔓延,细细密密深深浅浅侵占大幅墙面。

墨绿色。近乎是黝黝墨光。

湿润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这条巷子很窄,撑了伞后便只能容一人通过。


晓星尘撑着一把油纸伞从后面跟上赶上他,手里拿着两个被油纸包裹得仔仔细细的烙饼。


晓星尘在后面道:“子琛,老板娘多送了我一个,说是送给和我一起的那位。”


虽然二人刚认识不久,但晓星尘为人温和清明,自带上熟稔气质,倒是与宋岚出乎意料地合得来。


他微微停下脚步,停下脚步回眸看向紧随自己的晓星尘。


晓星尘笑着问:“子琛?”


宋岚静静看了看,觉得大概挺干净的,不至于嫌弃,于是微微点头。


晓星尘大概觉得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实在有些吃力麻烦,索性自己收了伞,拿袖子护着手里两个饼避免沾湿,往前走了两步进了他的伞下。


晓星尘一手一个饼:“要这个还是这个?”


宋岚道:“星尘先选。”


晓星尘道:“……我觉得它们长一样的。”


宋岚道:“……我亦如此觉得。”


晓星尘想了想,随手给了他一个,和他并肩走着,捧着油纸有些好奇地看着这条略暗的长巷。

眼睛亮晶晶的,一笑起来似乎有光要溢出来。


他道:“子琛,我觉得下山以后看见这般风景,又一下就遇到与我志同道合之人,倒并不后悔下山。”


宋岚道:“星尘,嘴角。”


“哦。”晓星尘拿袖子擦了一下细屑,“还有吗?”


宋岚摇了摇头。


“对了……”晓星尘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时有些尴尬,“子琛,你是不是……不喜与他人碰触?”


见他忙着要重新撑伞走到后面去,宋岚微微用肘间戳了戳他,示意无妨。


他道:“还好,我不排斥星尘。”


晓星尘闻言一怔,而后微微一笑。




08.


那个时候二人都是刚出师门不久。


晓星尘不懂世事诡谲。

宋岚亦是。


年少之时,满腔的抱负,以及行走江湖间清清白白的恣意无畏。


却从未想过世事波折变故如此之大。


彼时路经姑苏尚怀游览之意,倒不风尘仆仆,可闲时听酒肆高楼对谈赋诗,任阶下路崎岖,不觉煎熬。

往后偶有忆起前尘,便如泛黄书页,只觉年岁仓皇凄切,岁月催人分道扬镳。


犹记旧年二人,一同行世路。


是为明月清风,傲雪凌霜。


当是一段风雅佳话。

可惜只昙花一现。




09.


晓星尘死后,魂锁锁灵囊。


宋岚并不清楚薛洋对晓星尘究竟是何感情态度。

但他很清楚自己对薛洋的态度。

这双眼。

这双晓星尘的眼。

拜薛洋所赐。


他垂眸看着掌心锁灵囊。

里面有晓星尘的魂魄。


不能分开了。

他想。

再也不能分开了。

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

不能分开了。

不要分开了。

星尘。


他一直在等晓星尘的魂魄养好,待他醒来,补上来不及说完的那句话。


而后就一如既往,行世路,除魔歼邪。

一同共看红尘。


他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10.


“魂魄在破碎?”魏无羡跳起来,“宋道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略略思忖,而后写道:刺颅钉损伤了魂魄。


魏无羡看向蓝忘机,皱眉:“蓝湛蓝湛,你别看我,我这个真的不知道了。”


蓝忘机:“……”


他继续写道:可有人善于安养魂魄?


魏无羡道:“宋道长,你这是……要把晓道长和阿箐姑娘的魂魄交给别人安养?”


他写道:毋再历死别苦。


魏无羡不说话,似乎在犹豫,抱胸坐在一边,难得安静。


蓝忘机道:“落梅谷。”


宋岚搁笔,轻叹一口气,起身作别。


魏无羡看着宋岚离去的身影,愣了半晌,而后看向蓝忘机:“蓝湛,这样做真的好吗?”


蓝忘机摇摇头,不置可否。


魏无羡道:“我知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可是晓星尘无法承受的是生离死别还是不辞而别,谁都不知道。”


蓝忘机仍旧摇头:“自己选的路。”




11.


锁灵囊交给落梅谷谷主第三年后的一个冬天,宋岚在整理一些旧物的时候,眼前忽而浮现出晓星尘微笑的模样。


那时已经暮色沉沉。

天正在飘小雪。

雪还未积起来,只是轻轻柔柔的一层薄雪。

却已经有了寒意。


他已是凶尸,五感俱失,自然感受不到四季冷暖变化。

只是怀念起他曾和晓星尘二人一时兴起踏雪寻梅的一段岁月时,心底忽而感觉到寒冷,像冰针扎着心口,细细密密的疼。


本该早已无法感受到的冷意,顺着他的尸斑,一点点啮噬骨骸。


他感受到魂魄的碎裂,悄无声息,一丝一丝湮灭成尘埃。


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停顿,夺门而出。


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喊他的姓名,从多年前下山开始,如影随形,一直一直在他耳畔。

在他追寻的那段时光里,在他的回忆中,一直一直。

不曾停歇。


那个温和清亮的声音喊他,子琛。

而如今他甚至无法用言语来回应这个称呼。


现在这个声音就在耳畔,反反复复地唤他,子琛。


他借用他的眼,依稀看见旧时光并肩而行的二人。

反反复复。

不曾停歇。




12.


落梅谷大雪已至。

匆匆赶到时已经夜半。


那姑娘竟也还未眠。


她抱着手炉独自一人坐在屋内燃起的篝火前。

一点一点百无聊赖推算着日子年轮。


火焰把人在墙壁上的影子拖曳得细长,看起来脆弱得好似一折就断。


火的热度把她的脸庞映红,她礼节性地邀请他去篝火边暖暖,脸上有淡淡的笑意。

他只是点头接受她的好意,而后走近挂在墙上的锁灵囊。


还剩最后三步时,他却不愿再走近。


那里面灵气已经恢复大半。

晓星尘和阿箐快要回来了。

他本该高兴。


但他却快要走了。


只一眼就再也无法忘却。


这是最后一眼。

他默默对自己说。

就再也不回来看了。

要铭记在心里,这锁灵囊的模样。


若晓星尘的魂魄还记得薛洋,那必定不是件好事;若他的魂魄还记得宋子琛,那也未必会是件好事。


倘若晓星尘忘得干干净净,那样也很好。

他毕竟是那样干干净净明明白白的一个人。


但宋岚却想把晓星尘铭刻在灵魂里。

他欠他这么多。

还有那么多要弥补。

不能忘。


纵使身死魂灭,仍旧想记住。

不因其他。

只因对方是晓星尘。


晓星尘本该是清风明月,风雅万千,而不该眼盲被骗,崩溃自尽。


于宋子琛亦是如此。


奈何命运安排如此。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他本不善言辞,而今又无法发声。


最终过只借着火光,缓缓做出口型,像是在打道友间最寻常不过的一个招呼。


他道。

星尘。




13.


魂飞魄散前,魏无羡手里捏着锁灵囊,有些为难:“真的不需要再去见晓道长最后一面吗?他大概已经回来了吧?”


他摇摇头。


魏无羡嘀咕着:“生离死别苦和不得相见苦,哪个更难过些?”但他最终只是打开锁灵囊,也不再过问这个问题,转而问道:“遗体也是像晓道长那般火化?”


宋岚点头,而后阖上眼。


魏无羡轻声叹口气,看着在一旁目色似有不忍的蓝忘机,轻声道:“蓝湛蓝湛,我们不能这样的。”




14.


晓星尘找到忘羡二人的时候,魏无羡正叼着一根草坐在树上转着自己的笛子玩。


远远看见了晓星尘,他便跳下树拉起蓝忘机走上前喊道:“晓道长!阿箐姑娘!”


晓星尘并阿箐二人走上去与二人打招呼。


寒暄过后,魏无羡便不由分说把一个锦囊塞给了晓星尘。


魏无羡道:“道长来晚一步。”


晓星尘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疑惑。

摩挲锦囊良久,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

执着锁灵囊的手有些颤抖。


他问:“是子琛吗?”


魏无羡挽着蓝忘机静静看着晓星尘,没有回答。


沉默许久。


蓝忘机最终道:“他不愿生离死别。不肯见你最后一面,有缘再见。”


晓星尘似乎有些茫然:“但我想见他……但……”


魏无羡忽然问:“道长觉得自己等得起吗?”


等得起吗?

晓星尘一愣。


他想起宋岚自白雪观被屠后借眼寻他千山万水。

他魂散后对方独自一人飘摇这么多年。

如今魂魄又要独居锁灵囊经年才能醒来。


百年身死之后,时间化为尘湮,魂魄在虚空里浑浑噩噩了那么多年才醒来。


不知度过了几个朝暮,他才逃离了混沌。


他是如此度过,于宋岚亦是如此。




晓星尘抿唇,勉强微笑道:“我等得起。”


阿箐道:“道长……眼睛、眼睛流血了。”


他微微一笑,不以为意,示意她不必担心。


他的袖中还藏着那年严冬宋岚想赠他却未来得及亲手相赠的新梅。

寄托相思的寒冬新梅。


多年以后,这枝梅花,应当该是换他赠给子琛。


他想,他终究是等得起的。




FIN.




后记:


双道是对神奇的CP:

一,不食人间烟火,不会写;

二,修改时言简意赅,根本话痨不了,简直是给我留下了只删不增的巨大阴影;

三,编不下去故事,胡扯八扯仍然到最后词穷了。


我认输。


我尽力了23333

真的好难写啊

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感


/啪嗒掉眼泪.jpg/

/委屈哭唧唧.jpg/


也没什么好多说的w希望会有更多的太太站这对吧(*/ω\*)

各位太太我们下次再见啦qwqqqqqq


由木_

2017.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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